泰清帝见状皱了皱眉,“母后,朕是皇帝,大庆是朕的天下,怎能不操心呢?”
“皇上……”
“朕知道母后担心朕,但朕还年轻,熬得住。”泰清帝打断了太后的话。
这时,一名宫女端两碗馄饨进来,默默放下,又出去了。
泰清帝说道:“母后用膳了吗,今儿馄饨不错,要不要……”
“皇上。”太后板起脸,“哀家知道后宫不能干政,但皇上年轻,经的事少,西北局势如此严峻,哀家不能不问。”
她看向司衡,“司老大人,运往西北的粮草如何,军队如何了?”
司衡看看泰清帝,见后者略摇了摇头,便道:“太后,粮草短期内可以支撑,冠军侯率领的西北军英勇善战,兵部亦做好了一切准备,问题不大。”
太后挑了挑眉,“既是如此,司老大人又为何早早来此,有要事吗?”
司岂知道太后之所以发难,是因为自家父亲把筹措粮草这等油水丰足又能立大功的美差交给了几个信得过的官员去办,安国公对此极为不忿。
太后是安国公的嫡亲妹妹,她对司家不满,借此机会给他们父子一些难堪都在情理之中。
司岂懒得废话,上前两步,把纪婵画的草纸呈给泰清帝。
泰清帝接过画纸,凝神一看,顿时精神大震,颓态一扫而空。
司岂道:“这些只是初步设想,效果如何需要实践。响水镇离京城有些距离,臣想早日落实,便不得不早些禀报皇上,争取尽早赶过去。”
泰清帝大笑,“好好,朕也想……一旦成了,朕给你们加官进爵。”
泰清帝把图纸交给司岂,对太后说道:“看来今天又有的忙了,朕先送母后回去。”
这是明着下的逐客令。
太后虽然生气,却也知道轻重。她说了两句官话,沉着脸,愤愤地出了乾清宫。
君臣三人飞快地吃完早膳,立刻动身前往响水镇。
进入十月份,北方就是冬季了。
天气冷,人坐在车里也不暖和。
泰清帝和司家的马车赶到西城门时,纪婵正带着胖墩儿在城墙外的太阳地跑步。
胖墩儿倒腾着小短腿,一边跑一边喊:“一二一,一二一……”
他穿着一件奇怪的橙色大棉袄,府绸面料,脑袋后面有帽子,前襟上打着几个奇怪的大补丁,每个补丁的位置对称,很另类也很好看。
纪婵也是同样的打扮,下面穿着一条布料的黑色裤子,裤子塞在一双半高的羊皮靴子里。
英姿飒爽。
泰清帝打开车窗,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说道:“师兄,朕很羡慕你。虽然被人算计,过了好几年和尚的生活,可一切都是值得的。”
司岂防备地瞥了泰清帝一眼,“等西北战事一停,臣就求亲。”
泰清帝的视线还在纪婵身上,“二夫人同意了吗?”
司岂道:“这件事臣自己就能做主。”
泰清帝嗤笑一声,“都说书香门第极重规矩,依我看,也不过如此。老师知道你想分家另过吗?”
司岂的脚不安地动了动,“大概猜到了吧。”
“啧啧。”泰清帝关上车窗,戏谑地看着司岂,“师兄,你运气不错。”
司岂挑了挑眉,“当然,能被皇帝叫师兄的人,运气一般都不坏。”
泰清帝笑了起来。
……
泰清帝秘密出京,繁文缛节就也省了。
直到响水镇的铁厂,纪婵才与泰清帝和司家父子见了面。
响水镇在澜河上游,之所以叫响水,是因为河水落差大,水流声音大。
铁厂建在这里,有三个原因,一是此处有水,二是十里开外有煤窑,三是八十里有铁矿山。
此间地理位置最为优越。
一行人在铁厂门口下车,等在这里的官员行了跪拜大礼。
泰清帝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说上几句勉力的话,就率先进了铁厂。
铁厂的规模比纪婵想象的大,也比纪婵想象的现代化。
十几座高炉冒着黑烟,巨大的由河水带动的活塞式鼓风机“呼嗒呼嗒”地响着,一座座盛着铁水的方塘上冒着白色雾气,把此间点缀得如同异世界一般。
铁厂人极多,运输的,分拣的,扬灰的,炒钢的,锻造的……略略估计,足有上千数。
娘俩手牵手参观铁厂。
纪婵边走边在心里默默衡量,如果按照她的图纸重新打造一座高炉,将会遇到多少阻碍,可能性有多大。
胖墩儿是来见世面的,小家伙不吵不闹,牵着纪婵的手,仔细倾听工部官员的介绍,格外认真。
工部官员是从五品的员外郎,姓祁名南,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话不多,但讲解时口齿清晰,颇为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