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条路不不是路,四十五年前的金乌士兵从下面通过的可能性很小。
张大强道:“司大人,时辰不早了,咱们这就上去吧。”
施宥承见司岂脸色难看,知道他不甘心,劝道:“司大人,下官以为,金乌士兵若想从山北通过,只能走我们刚才走的这段路,下面绝无可能。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上去查探,或者有所发现。”
他这话虽然直白,但也坦率。
司岂承认施宥承说的有道理,但他就是心有不甘——在他的二十五年生涯中,他还没有过如此重大的失误。
一想到要灰溜溜地回去,他就把身子又往前蹭了蹭,试图看到更多的地方。
他个子高,身体的一多半探出了悬崖,鬓角的散发被山风吹得狂乱,岌岌可危的样子让人脚下发软。
张大强赶忙从后面抓住他的腰带,“司大人小心呐。”
章铭杨也道:“司大人莫……”
“你们看那个是什么?”司岂指着距离水面只有丈余的一个凹槽处,山风吹过,荒草倒伏后,露出一点点金属光泽。
张大强道:“司大人先退回来,让小人看看。”
司岂把左手往后挪了一下,就在抬起的这一瞬间,脚下突然打滑,身体直直地向前扑……
张大强惊叫一声,右手用力提住了司岂的腰带,与此同时,司岂的左手也重新摸到了岩石。
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不要紧,我有办法。”司岂退回来,从身上取下一只岩钉,用锤子钉在身后的岩壁里,然后让一个士兵解下绳子,穿进岩钉孔里,用铁锁挂在腰里的另一条绳子上。
挂好后,他扥了扥,很结实。
这一次,他把自己的身体大胆地探了出去,在一个合适的角度上发现,那样的凹槽有两排,一排在上,一排在下,每隔三尺就有一个,十分规律。
每处凹槽都有荒草,大多很长,被山风吹得飘飘荡荡,恰好阻住了他们的视线。
“金乌人有心了。”司岂让张大强把他拉了回来。
金乌对大庆早有野心,他们有时间也有能力准备这样的一条通道——而且,只要有绳子、有工具,这个任务并不如何艰巨。
张大强像司岂一样探出去看了看,说道:“如果金乌人把这样的地方都楔了踏脚和把手,那么从北坡过去并不算难。”
施宥承也确认了一遍,再无二话。
一行人原路返回。
上到峰顶,正要下山时,南坡不远处的一片林子里忽然惊出了大批飞鸟。
张大强道:“林子里可能有人。”
司岂一摆手,让所有人躲在一块岩石后面,问道:“你觉得是什么人?”
张大强道:“不好说,不是咱们的斥候,就是金乌人的斥候。在这一带,我们经常交手。”
司岂想了想,说道:“我们速度快些,从前面下去。”
施宥承道:“司大人,咱们还是弄弄清楚的好,万一真是金乌的斥候,抓住他岂不是更好?”
章铭杨点头表示赞同。
司岂道:“既然金乌人以为那是条密道,就让他们保守住秘密岂不是更好?”
“对呀!”章铭杨明白了。
施宥承也恍然大悟,他拱了拱手,“还是司大人高。”
司岂问:“老张,需不需要除掉这一片的痕迹?”
张大强道:“小人觉得用不着,这一片我们偶尔也上来,但一般下不到北山,有脚印是正常的。另外,南坡比山顶和北坡好走,只要咱们跟他们不走对脸,他们一般也不会上去。”
司岂道:“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们下去,找个地方隐蔽一下,看看对方到底是谁,几个人。”说到这里,他看向张大强,“你找个隐蔽的地方,如何?”
张大强自问对这片山比金乌人更熟悉,当下把一行人带了下去,在一个狭长的山石夹缝中藏了下来。
此处视野比较开阔,只要人在下面经过,就可以一览无余。
一行人一个贴着一个钻进缝隙。
张大强割了一片荆棘,挡在夹缝外面。
章铭杨道:“这地方不错,不但不冷,还能歇歇脚。”
其他士兵深以为然,纷纷软了身子,靠在岩石上,一边休息,一边静待来人。
司岂也觉得累了,轻吁一口气,活动活动肩膀,便又凑到张大强身边,朝外面看了过去。
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不远处有了动静。
司岂“嘘”了一声,示意大家警惕。
章铭杨挤到他身边,手压到了腰刀上。
盏茶的功夫后,司岂终于听清了对方的谈话声——确实是金乌人的语言,他听不懂。
两个梳着辫子的金乌人一边聊着,一边从夹缝前过去了,他们手里的长刀还染着红褐色要干没干的血迹。
随后又来了三个,四个,五个……
司岂数了一下,总共二十个人,是个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