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什么?再看能有方家的钱多?还是你放保险柜里,它们相亲相爱起来,能给你下崽呀?”贺云舒提高声音,眼里的怒火化成利刃。她在自己家,也不用装什么柔情,拍着桌子喊,“就算能给你下崽,一年能翻出去一倍?还是两倍?你那点东西,是自己吃了喝了,给俩小宝一个健康的外婆合算?还是留下来,锦上添米划算?”
“对!”父亲从厨房探头,“花都添不上,是米。”
母亲挺委屈,“你就这么看不上了啊?”
“我比你穷,能看不上你?”贺云舒敞开了说,“嫁一个方家,就能把你委屈成那样子?早知道,就不嫁!”
“那你还不是嫁了?”
“嫁了也能离!”
父亲立刻将头缩回去,不参与母女矛盾。
母亲见唯一的依仗缩了,更生气。
女儿从小长得好看,可长得有多好,脾气就能有多臭。他们忙生意的时候,要么关她一个人在家,要么随她和批发市场上的小孩混。吵架几乎日日有,打架也是三五天一回。最凶的时候,能把人家脸抓得血淋淋的。她管了几年管不住,反而越长大越要管他们,很有些无法无天的架势。她以为就养成这样了,认命。哪儿知道,她嚣张了二十多年,为了嫁给方洲,硬生生改了脾气。
人前装出温柔的样子,只有回家的时候才故态复萌。
她看她那凶眼,就有些怕。
可世上哪儿有做妈的怕女儿,只好挺着胸脯对吼。
“离啊!你有本事就去离!别说离,你敢让方洲看你这样子?”
“那爸跟你结婚的时候,知道你敢拿刀砍人,也不知道你不敢看医生啊。”
“我还不是为你好?”
“为我好?不听我话是为我好?我天天上班忙,下班看孩子,周末带孩子,完事还要为你操心。妈,你老实说,是不是看我只管儿子不管你,吃醋了,给我找事呢?”
“我不知道过得有多好!”
贺云舒冷笑一声,“是哦,捧着胸口喊胃痛,却不敢去医院的好。你那点破烂,还是给自己留着看病!”
母亲被讽刺,气得一屁股坐沙发上。
贺云舒起身倒水,将水杯推给她,“说老实话,我要真离婚了,你还轻松些吧?”
不要应酬方家那些亲戚,也不必跟跑过来拉关系跑门路的人打太极,甚至也不必费尽心思跟崔阿姨打交道。
至于离婚后的闲言碎语,其实关上门就听不见了,反而干净。
母亲赌气,“当然。”
贺云舒就不说话了。
母亲捧着杯子喝水,半晌没听见骂,转头看,却见贺云舒愣愣地看窗外。窗外能有什么呢?无非是一株叶子灿烂得如同金光一般的大银杏树。可她看得那样专心,样子有些怕人。她就犹豫道,“乖女,你怕不是说笑吧?”
贺云舒回神,“妈,我要真想离婚,你会不会笑我?”
嘲笑她要死要活地嫁进去,却又后悔着爬出来。
“我笑你?我笑你干啥?”母亲急了,“你总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话,到底是怎么了?方洲出轨了?有小三了?还是小四?他非要跟你离,你扛不住了?你不能脾气全在家里使啊,必须把人抓出来——”
贺云舒真是哭笑不得,“妈,连你都认为离婚必定是方洲提,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不想过日子了?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不干了?”
母亲有些呐呐,半晌道,“你那时候说爱他爱得要死,就算吃一辈子苦,嫁过去就行。我能说什么?”
“许我那时候爱,就不许现在不爱了?”
母亲瞪着她,唇动了几下,骂人的话没出来。
贺云舒见她担心,笑道,“我吓你的,你还真信了?”
母亲打她一下,摆摆手,苦恼地走去厨房。
她翻来覆去想了一刻,对炒菜的老伴道,“她要真离了,孩子甩给方家,再分一笔钱走,确实过得比现在好啊。”
父亲正待要回答,听见手机响。
母亲翻出来看,撇嘴道,“方洲的电话,八百年都不打一个。”
“你先接吧。”
母亲当真接了,几秒钟后挂断,直瞪瞪看人。
“咋了?”父亲问。
母亲不答,小跑着去开门。
门开,方洲那张万年扑克脸出现,两手还各拎了礼盒。
作者有话要说:方洲:我很重视太太,她第一次提离婚,我立刻就登门拜访了。
贺云舒: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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