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洲诧异地看着她。
她往后退,坐到床边的软皮椅上,道,“你站那儿,靠衣柜旁边的墙壁。对,就这样,站好,把衬衫扣子扣整齐,外套散开——”
仿佛在指挥一个玩偶。
方洲偏头,眉一挑,显出几分魅力来。他看着她问,“现在就开始?”
她冲他灿然一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像那天在酒店胡搞?方洲,我也不是随时随地想吃你。”
他眼神逐渐深沉,摆明了不信。
贺云舒单手托着下巴,身体往后靠了靠,将头搭在靠背上。她双目含情,却又带了些挑衅,“你自从尝了一回甜头,你看见我,脑子里就只有那事吧?”
“我们是夫妻。”他道,“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摊手,“你觉得正常?”
他没回答。
“不正常吧?”她反问道,“从十天半月没一回,到现在三天两头的贪,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反常?”
方洲不觉得反常。
贺云舒给他的第一印象是白,白得近乎于纯润良,几乎完全符合母亲对儿媳妇的想象。然人无完人,这方面多了,那方面自然就会少点儿。床上事她虽不是生手,但对着他总有些手足无措和生涩,他也就控制着自己,尊重她的意愿,尽量不让她不快乐。
他既然选择了这样的婚姻生活,那点子事美满更好,不和谐也无所谓
毕竟壮年男人虽然有许多精力,但将之投向工作,同雄性动物搏杀后的成功快、感,超越了身体享受。
因此,生疏的她一周一次也好,突然变了样要一天一次也罢,他都觉得正常。
方洲走近她,屈身平齐她的眼睛,“我都可以,只看你的需要。”
他说得真心,贺云舒送来得却是怒目。
贺云舒恼的不是他的需求,而是那种冠冕堂皇,完全置身事外的无耻。
仿佛下午时候迫不及待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她冷了脸道,“这么说起来,连这点子事,也是我巴着你?”
更恼火的是,她发火,他却笑了。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过来,俯身含住她的唇。
水气,热气,还有他身上那种说不出的荷尔蒙气扑面而来。
贺云舒恨自己不争气,明明恨得要死,身体却一阵阵发软。她一巴掌打出去,击中他颈项,尖着声音,“我现在,不需要。”
方洲放开她,安静地看着她几秒。
她有点窘迫,伸手撩起耳边的散发,道,“你站开一些,我有话说。”
他依言站开,拉了拉西服前衣襟,将衬衫扣子规规整整的扣好,又将外套拨得开开的。
贺云舒冷静下来,见他已经做好了自己的要求,深吸一口气,道,“随便说点什么吧。把我当成你的客户,下属,或者工作伙伴。”
方洲终于显出几分疑惑来。
她挪了挪身体,放松,“譬如说,最近的项目,或者你个人的投资案。”
项目还没出头绪,算得上投资案的,就只有给方骏合伙的‘鼎食。’
方洲表情有几分微妙,道,“你为方骏的事,不开心了?”
贺云舒从前没和他聊过钱,未来也只打算让律师去谈,便道,“我说话从来没有言下之意,你按照表面意思理解就行。鼎食虽然是方骏在主导,但你必定看好他的未来和价值才会加入。我要听的,只是你的个人的投资分析——”
他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
毕竟是方家着意培养的接班人,从第一句话开始,就恢复了稳重和精明。
贺云舒盯着挂在他身上稍显紧绷的西服,神游万里。
高中开学典礼,方洲立在讲台之上侃侃而谈。她立刻抓了后排偷偷看的庄勤,指着台上的人说,“就是他。”
庄勤还沉浸在桥段里,整个人迷迷糊糊。待回过神,认真看台上的方洲,露出鄙夷的样子,“你怎么喜欢一个书呆子?”
“屁话!”贺云舒反驳,“他长得多好看啊,听说篮球也好啊。他根本不是乖乖牌,是开重车——”
庄勤好奇地看着她,等下文。
贺云舒却说不下去了。
她和庄勤从小一块儿长大,分享零食,分享衣服,分享零花钱,分享好朋友,甚至连喜欢的帅哥也可以分享。唯独方洲的好,她不要别人知道。她只想揣在衣兜里,一个人的时候翻出来回味。
悄悄地甜,也悄悄的涩。
庄勤见她说不出话,咕哝一声,“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
喜欢什么?
贺云舒看着方洲正正经经地谈论鼎食的股东构成,市场预期,还有苏家十八盘的手艺和方骏的管理控制,忍不住全身发热。
她喜欢的,就是他人皮骚骨。
只是这么安静地看着,仔细地听着,就能翻涌得无法自已。
然而人的变化无法掩盖,方洲察觉她的状态,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人也越靠越近。
最后,他的手摸上她酡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