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衡展臂,想将她拥入怀,用体温给她几分温暖。
抬手抚上自己布满刀疤的左脸,往上,是左眸眶里的义眼……
巨痛腐烂的左腿,无一不提醒着他,他是个千疮百孔的残废!
盯着她格外秀美的轮廓,就连她脸上的痘痘在他眼里,都那么的好看。
他舍不得睡去,或许他活不过明天。
在他残缺的生命里,她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即便要死,他定然要好好地记着她,铭记在眼里,深刻在心里。
颜水心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睡梦中感觉边上有个大暖炉,她身体自然而然地靠过去。
感觉还是不够温暖,整个身子埋在他怀里,细瘦的胳膊也横过他的腰际。
萧夜衡僵了身体,以为她要勾引他,紧张得心都似乎快跳出喉咙。
半晌,只听怀中的女子传来平稳的呼吸,吐气如兰,气若芬芳。
他稍稍放松的身体,似乎又绷了起来。
突然,她的脚也像八爪鱼一样攀附在他身上,甚至脚还搁压在了他伤重脓烂的左腿伤口上,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要是往常,他定然怒得杀人。
当然,也自然不可能让任何女人靠近。
现下不知为何,他非但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哪怕再痛,他也舍不得将她的腿移开。
颜水心梦里抱着个大暖炉睡,那是舒服多了,一觉到天亮。
萧夜衡则不知不觉盯着她看了一夜。
睡了大概有八个小时,颜水心自然醒了过来,刚想伸个懒腰,却被一堵墙壁挡着。
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萧夜衡怀里,手与脚还攀在他身上!
她惊了一下,赶紧松开他,腾地坐起身。
“王爷,我……我……”她嗫喏了一句,“我睡相不好。”
他的外衫从她身上滑下,她看到他的左腿伤口竟然流了更多的脓液。
而且,她的脚粘粘的,沾了他的脓血。
一联想到她刚才抱着他的姿势,不用猜,都知道,他的断残的伤被她压了。
“对不起、对不起!”颜水心连忙道歉,察看他左断肢上的伤,“都压出印子了,肯定压了一夜。”
“哼。你知道就好。”萧夜衡冷冷地睨着她,“道歉何用?说怎么补偿吧。”
颜水心想了想,“我身无长物,不如……”
他思忖着,二人昨夜相拥,已如此亲密,男女授受不清,有损她的名节。若是她想以身相许,他就……免为其难吧。
“不如我更细心地照顾你。”颜水心也只想到这种补偿方式了,“给您捏肩、捶背……端茶倒水,不在话下……”
萧夜衡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拉长了脸色,“牢里没茶,不需要你端,我伤重,再捏再捶,还不死了?”
“王爷您长命百岁,怎么会死呢?”颜水心想着,原书里说安王几年前因救皇帝的命而毁容、被挖了左眼,皇帝格外愧疚,更加器重安王,如果皇帝到时派兵来营救,知道安王死了,这里的人不全部填土做花肥才怪。
所以,安王不能死。
“你就那么想我活着?”萧夜衡只剩一只的独眸定定地盯着她。
她点头如葱蒜。
萧夜衡心里盈起了一丝暖流。
他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这一刻起,他不想死了。
“一会儿,我会叫狱卒过来,你不要害怕。”萧夜衡似下了某个决定。
“什么害怕?”颜水心不明白。
萧夜衡用外衫扎紧了自己的左腿根部,指了一下腐肿的半截左腿,“我的这截腿是不会好了,腐烂严重,我会向狱卒借刀,剁了它。”
颜水心明白,他扎紧左腿根的举动是为了一会砍腿的时候,减少失血。
“不要!”她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我半截左腿再烂下去,撑不过今晚了。”萧夜衡面无表情,“想要活下去,只有剁了它。你害怕的话,可以闭眼不看。”
佩服。她可没勇气向自己挥刀。
“这里的狱卒向来喜欢稀罕乐子。这刀,肯定很乐意借。”他像是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语气连半丝波澜都没有。
“王爷,我不同意。”
他眉头蹙了起来,“才说不想我死,怎么,本王要活下去,你倒心急起来了?”
言下之意是她的阻挠,是想他撑不过今晚,想他丧命。
颜水心瞅着他阴沉的面孔。
这家伙在牢里向来有自知之明,从不自称本王的,现下“本王”的威压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