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嫣眼珠一转,语气很无辜:“是太子殿下之命。”
是太子殿下之命!
许氏的骂言瞬时卡壳了。
“这…这……”许氏“这”了半天,面色发白。她当然知道太子殿下何等尊贵,那可是这个天下的主人家!可…好端端的,太子何必做这种事?
“你休得乱说。”许氏怕惹事上身,警惕地瞥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没事怎么会下这种命令?他与妙儿的眉毛,又有什么过节!”
“当真是太子殿下之命。”朱嫣信誓旦旦地说,“若是不信,大可现在就派个人去东宫问问。若是太子殿下说一句‘不是’,那我便立刻给三妹妹磕头谢罪,再把自己的眉毛全都刮掉。”
许氏直接听傻了。
“哐当”一声响,许氏手里的茶盏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没听错吧?朱嫣方才说的什么?
——如果太子殿下敢说“不是”,便立刻给妙儿磕头谢罪……?
这样重的誓言,平常哪有人敢许!
恐怕……此事是真的了!
当真是太子殿下下了令,叫人将妙儿的眉毛都给刮了!
许氏面色发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旁的万氏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心疼地皱眉,拿帕子掩唇,提醒道:“弟妹,这茶杯是南边送过来的,烧技难得,杯薄如纸,金贵的很。你摔一个就罢了,可别摔第二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嫣:说,是不是你下的命
5:是的。
第87章 将军
越近年关, 京中便越是下雪。且今冬的雪,似乎来的格外大些, 飘飘荡荡、断断续续的, 眼下已下到了第三日。
皇宫之内,已是一片素裹之姿。枝上径间, 都覆着皑皑银装;又有一线白雪压在红墙之上, 晶莹剔透。玉阶金瓦,霜雪澌澌。
皇帝的寝宫内,炭火升的极旺。紫薇香熏绕满殿, 锦幕重重垂落如厚重蕉叶。
“咳……咳咳…”
一阵短暂的咳嗽声依稀自帘后传来,旋即, 便是皇帝略带不可置信的声响:橘子“已近年关, 洪致庭却不回京叙职, 反倒要太子去往北境?!”
在殿中侍奉的宫人自知皇帝此时怒火上浇,谁也不敢应声。
皇帝歪坐于桌案之后, 桌上胡乱摊放二三叠信折。他一脸怒容, 满面黑沉, 正恨恨地瞪着桌上的信纸, 仿佛能从上头瞧出花来。
这些信是由驻守北境的将军洪致庭寄回的,未有几多字,却足够叫皇帝暴跳如雷。
“北将军”洪致庭在北境待了十余年,虽身负驻防要任,但每年的年关时都会回京叙任。往年,他都是深秋时节来京, 其后便暂留下来,一直到开了年才动身回北境去。可这一回,洪致庭人倒是在深秋时乖乖回来了,还在草场射猎时压过几位皇子,轻轻松松地拿了个冠首;但他却不打算留下。才刚入冬不久,洪致庭便已悄然离开京城,回到了大兵在握的北境。如今还来了信,直说他不会再回京叙命。
便是这么一封信,已叫皇帝恼恨不已。
洪致庭擅用兵,皇帝才愿将大军交由他带领;可这么多士兵在他手下,又难免叫皇帝不安。因此,洪致庭的夫人被留在了京中,领着诰命于皇帝眼皮底下过日子,充作质子。
如今洪致庭这般不听话,是不想要自己的结发之妻了?
皇帝黑沉着脸,将第一封信丢至一旁,又捡拾起第二封信,斜着目光看下去,喃喃念起了信上的字:“……北狄遣皇太子赴边境,不足半月将至军前。今军中将士士气低馁,还盼东宫亲至,不至令军士阵前丢鞍……”
顿一顿,皇帝低声怒斥道:“什么狗屁!太子何等尊贵,又怎能派往北境?”
且北狄如今羸弱,已连续五六年不曾犯过边疆,今春还烧了草场,如何突然又动了武,还是令北狄的皇太子亲征?!
皇帝大气一阵,又觉得肺腑痒疼,不得不连着一阵咳嗽。
待咳嗽平复了,他又面色复杂地思虑起来。
若北狄军报当真,将士见敌方皇子亲至,恐怕确实是会士气不足。
——但即使如此,皇帝也不愿令李络离开京城。让李络沦于险境之事,他是断断不肯做的。
“父皇。”
就在此时,皇帝的面前传来一道不温不火的嗓音,徐徐清淡,令人心中怒躁骤减。
皇帝侧目看去,原是一直安静坐在侧首的李络开口了。“儿臣觉得北将军言之有理。若儿臣能至军中,定能让将士士气高涨,前迎敌匪。”
李络低头一揖,姿态甚是恭端。
“不成。”皇帝皱眉,想也不想便拒绝,“如何打赢北狄,那是洪致庭的事。他若无能,岂能叫堂堂东宫太子给他垫背?”
且眼下这节骨眼,有人想让络儿死。他若出京,恐怕人还未至北境便已尸骨无存。这一点,皇帝心知肚明。
但李络却道:“事关家国大事,儿臣愿将社稷置于安危之上。恳请父皇成全。”
他落落说罢,叫皇帝面色颇为复杂。旋即,老皇帝一声叹息,道:“络儿,你与你的两个哥哥,当真是不同的。”
沉思片刻,皇帝又慢慢举起了那两封自北境遥遥寄来的信。殿中烛火轻曳,火盆中银炭渐焦,宫人们屏息而立,犹如一樽樽石雕。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才从皇帝的殿宇中跨出了门。
外头正在下雪,点点鹅毛正悄然自铅灰空中飘落。李络扬首望了一眼天际,便有个男子上来替他掌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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