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就是这么小,多情总被无情恼,白雁心里泛出这么两句很不搭的两句话。
人生呀,总是这么曲折无常。她轻轻叹了一声,见康领导没有出声的打算,没办法,助人为乐的天性又冒出来了。
“伊老师!”她展颜一笑,出其不意地向伊桐桐坐的桌子走去。
伊桐桐看过来,神情一呆,“好巧!”她越过白雁的肩,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康剑,幽怨而又楚楚可怜地向康剑点了点头。
康剑面无表情,什么回应都没有。
与伊桐桐同桌的男人见是伊桐桐认识的人,忙站起来招呼。
“这是?”白雁询问地看向伊桐桐。
“我舅舅,来滨江想开个床上用品专卖店。”伊桐桐冷淡地为二人作介绍,然后,就抿上了唇,与康剑也没有目光交集。但音量不小,显然是说给一个人听的。
“哦,开张了吗?地址在哪?”白雁很热心地问。
“开张了,挨着华兴大饭店。白小姐,有空和朋友去逛逛。”男人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白雁,“我家店卖的可都是极好的绵和丝的成品,华兴大饭店里用的床上用品,就是我们的货。”
白雁接过名片,连连点头,“好的,好的。”瞧着伊桐桐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她笑笑,不再摧残别人的神经了,“那你们慢用,我们先走了。”
伊桐桐也没目送,自顾坐下,脸板着,男人不时好奇地瞟向这边。
“做人光明磊落点,不要太小瞧了自已的魅力,现在,心里舒服了吧!”白雁把名片塞给康剑。
“不懂你在说什么。”康剑冰着脸,把名片摔到地上,转过身,大步往饭店外走去。
白雁拧眉,踩着名片,跟在了后面。
一辆极拉风的越野车从远处招摇过来,车门一开,华兴跨下车,正好与康剑、白雁碰个正着。
“康助!”华兴堆起一脸的笑,忙招呼。
康剑淡淡地点个头,直直走向自已的车。
“他心情不好?”华兴朝白雁耸耸眉,悄问道。
“今天的菜不对他的胃口,别管他。华老板和美女有约?”白雁开玩笑地指指后面灯火通明的饭店。
华兴咧咧嘴,摸摸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呵呵乐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你尽情发挥去吧!
白雁了然地对他挤挤眼,自然猜到华兴一定是伊桐桐请的客人。凭华兴的势利眼,能做伊桐桐舅舅的生意,必然是看的康领导的面子。也就是说,华兴知道,伊桐桐对康领导的重要性。
确实是重要,不然看到伊桐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干吗气成那样?心是说不了谎的。
她的心也不说谎,此刻,疼如刀割,鲜血淋淋,满目疮痍。
今晚的结局,仿佛是真相,又仿佛不是。
陆涤飞提过二十四年前,康云林在云县蹲点过。
李心霞说二十四年前赢不了,现在怎么还能赢?
她今年恰巧满二十四岁。
几个二十四撞到一起,想不多想都很难。康云林与白慕梅是不是旧识,她不能肯定,但两人之间有暧昧,她也亲眼看到了。
白慕梅的私生活一直很丰富,她离不开男人,男人也离不开她。
李心霞知道这件事,康领导知道吗?
如果是旧识,二十四年前,康云林与白慕梅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情侣,苦于现实不能成为眷属,于是,爱屋及乌,把希望移情于下一代身上?
是康云林硬逼康领导娶自己的吗?白雁脑中一团乱麻。
这样,康领导迫于父命,所以娶她又疏离她,所以李心霞厌恶她?
不对,白雁摇头,康领导不是一个乖乖就范的人,看李心霞对康云林的态度,也不可能是以夫为天的贤内助的样。
自己与康剑的认识缘于偶然,不是有心人出面介绍的。
那是用自己来对白慕梅进行报复?
白雁失笑,这个想法很荒唐。如果戳破了白慕梅的一件皮衣,白慕梅会火冒三丈,而她伤了哪一块,白慕梅懒得抬眼看一下。
白雁虽然对白慕梅的男人们不很熟悉,但康云林这个名字,她是认识康剑后才听说的。以白慕梅虚荣的个性,要是入幕之宾里有康云林这样的重要人物,她在言语间自然会流露出来的。
白慕梅二十四年前,没能破坏康云林的家庭,现在康云林这把年纪,虽然李心霞残疾,但这层夫妻关系固若金汤,没有任何人可以破坏,白慕梅能折腾什么?
康领导能为父亲的婚外情,用自己的婚姻作筹码,值得吗?他那么聪明,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白雁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是,脑壳都快破裂了。
肯定的就是康领导娶自己一定一定不是为了爱,他心里装着伊美女,也一定一定与白慕梅有关系,真正的目的,除了她,其他人都清楚,而她却无法启口问。
也许不知道更好。
白雁屏气凝神,她和康剑之间的这场闹剧该平息了。
“白雁,你走不走?”康剑眉紧蹙着,不耐烦地拉开窗,对着白雁吼道。
白雁走过去,隔着车窗,凝视着康剑。
她对康领导,有过期待,有过感激,心里面欣赏他、喜欢他,真心实意地想和他做家人,甚至一次次为他的过错找借口,给他留了十次机会。
其实十次早过了,她却不愿去承认。
该是认命的时候了。
她舍不得伤害家人,可家人却一次次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小强也有累的时候。
“你先走,我......想一个人散会步。康领导,明天我们一起找个时间,好好谈点事,可以吗?”白雁扁了扁嘴,隔着车窗,替康剑把吹翻的领子拉正。
“明天再说。”康剑发动引擎,又问了一句,“你真不走?”
白雁点点头。
车“刷”地从她面前,如一股旋风开远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重的汽油味。
白雁全身发飘,好像悬在半空里,眼涩涩的,每眨一下眼皮都引得一阵粗砺的疼。
她脸身白得像纸,过了很久才攒了一点力气,努力克服双手的颤抖,慢慢走向夜色中。
不知何时,起风了,路两边的树影摇曳着,把灯光碎成了片片,照射着人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白雁没有打车,漫无目的走,走得双腿发软,才停了下来。抬起头,发现自己停在三千丝理发店前面。
三千丝,现在不叫理发店,而叫美容院。还没有打烊,里面多了几位店员,灯光是粉红色的,暗暗的,店员一色的短裙、吊带背心,眼影个个涂得像大熊猫似的。
“这里不理发,只洗头。”有个店员看白雁在外面站了很久,没好气地出来说道。
“明星?”白雁从白森森的脂粉间依稀辨认出熟悉的轮廓,不敢确定地喊了一声。
店员一愣,借着店里面的灯光,打量了白雁一眼,走了出来,“你来干什么?”
不等白雁回答,她向对面的一个公车站走去,站台下面有长椅,这个时候,等车的人已经不多了。
“坐吧!”商明星先一屁股坐了下来,角度刚好挡住白雁的视线。
白雁低下头,没有说她看到有两个男人进了三千丝,两个店员像藤蔓一般缠了上去。
“我就是经过。”白雁弯弯嘴角。
“哦,”商明星翘起二郎腿,身上不知涂了什么,散发出一股呛鼻的香气,她不歪头,斜睨着,“我那天看你和一男人牵手进了肯德基,那男人是谁?”
“我丈夫。”
“你结婚了?”商明星紧张的神情一松,对白雁的敌视弱了些,“想不到还有人敢娶你。”
“是呀,我也想不到。”白雁跟着笑。
“不过,现在这世道,女人不坏,男人不爱,我算看透了。”商明星玩世不恭地摇了摇头,“像你这样的女人说不定更吃香。”
白雁不理会她的嘲讽,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你......哥哥他还好吗?”
商明星一拍大腿,“本来说好五月回来的,突然接到一项任务,去俄罗斯学习,可能要到秋天才能回来,婚期也推迟了。”
“嗯,秋天结婚最好了,气候适宜,不冷不热。”明天去空军学院上学时,也是秋天,车站的两棵枫树红得像火一样。
“我妈也这样说。对了,你把手机号给我。你老公看上去像个人物,以后有什么事,说一定我会让他帮帮忙呢!”
白雁笑笑,给商明星的手机发了条短信。以前,商明星正眼也不看她的,话更懒得说,因为康剑,对她改变了。
“你快回去吧,我要去做生意了。白雁,你......不准把我的事告诉我妈妈。”商明星回过头,又叮嘱了一句。
如果没有那层粉,白雁相信她一定能看到商明星是羞窘的。
“我有可能和你妈妈拉家常吗?”
商明星怔了下,转过身往三千丝跑去。
外面,又来了几个男人。
美人如玉,月光如酒,夜刚浓,良宵正好。
白雁独自又坐了一会,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她看也没看,就上了车。
运气不错,公车就是奔她家小区那个方向的。白雁轻笑。
李玉霞与吴嫂还没有睡,她们在等着白雁回来。对于她们来讲,今晚的晚餐是倒胃的,但康剑的一语道破,是她们唯一的收获。白雁神气活现几天了,她们自然不会放过戳戳她锐气的机会。
白雁开门进来,李心霞坐在轮椅上,吴嫂站在一边,两人拿着白雁,似笑非笑。
“康剑呢?”李心霞问道。
“我们没有一道。”白雁很累,换了拖鞋,想上楼早点洗洗睡了。
“白雁,康剑说你们结婚到现在,都没一起过,这事真的吗?”李心霞故意说得很慢,很轻,语气里却透着控制不住的兴奋。
白雁抬起头,没有像往常那样急语反驳,只是笑了笑,抬脚上楼。
她很同情李心霞,有康云林那样的丈夫,身体又不好,能让她感到快乐的事有多少呢?且让她多快乐点吧!
“怎么不说话,你现在上楼不是养胎去吗?”
吴嫂咧开大嘴,放声轰笑,“养什么胎,养鬼还差不多?也不拿个镜子照照,我家剑剑那么个高洁人,能要她?”
白雁抿着唇,一级一级地向上。
“吴嫂你别乱说,也许是有个胎,不过,不知是谁的呢!生下来后,一定要做个亲子鉴定。”李心霞狂喜得声音都走了样。
吴嫂捂着嘴,“搞不好,又是个小杂种。”
白雁突地回过头,嘴角绽出一丝笑意,“李女士,你不喜欢我这个媳妇,是你的自由。可是,你不会要把你的宝贝儿子往火里推吧?”
“你又想放什么屁?”李心霞瞪着白雁。
“如果呢,你家儿子没碰过我,这事情说出去,你觉得谁的脸上更有光些?我不聋不哑,不瞎不麻,长相也不那么太对不起大众,按你的话说,浑身都透着妖媚的女人,和你儿子同床共枕两个月,你儿子不碰我,人家会怎么以为呢?人家一定会很友好地悄悄提醒你让你儿子找个专科瞧瞧!要说你儿子是刚正不阿,不为女色所诱,干吗娶我呢?我又长得不像观音阿姨,能放在家里供着。再如果,我肚子里怀个孩子,你要去做亲子鉴定,好啊!我没意见,你是肯定你儿子现在头上戴了绿帽,我怎么也得成全一下,是不是?”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心霞恼羞成怒,口不择言。
白雁闭了闭眼,“李女士,狗嘴里是长不出狗牙来,就你家尊贵的丽丽公主也一样。”
“你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吴嫂跳起来叫骂道。
白雁深深看了她们一眼,摆了摆手,“啪”一下关上卧室的门,把自己与外面的一切隔绝。
口舌之争,有何意义?
过日子,不能时刻持矛握盾,随时准备血洗沙场。
别人可以把她当靶子,可靶子也有选择弓箭的权利。
白雁闭了闭眼,拿起手机,调出康剑的号,直接拨了过去。
“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移动小姐甜糯糯的嗓音一次又一次在夜色里回响。
白雁不信邪,一再地重拨。手机拨到没电,结果还是没改变。
这种感觉很令人光火,令人郁闷,就像你用尽了全身力气,积蓄了勇气和胆量,终于挥起了拳,却扑了个空。
白雁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如果康领导现在她面前,她说不定会把他撕碎了,再生咽下去。
辗转返侧一夜,第二天早晨下楼,白雁也没像往常那样露出一脸的欢笑。既然以后注定要成路人,那就从现在开始武装冷漠。
李心霞和吴嫂已经坐在餐厅里吃早饭了,有说有笑,没人朝白雁看过来一眼。
小区里也有几户人家养狗,李心霞在白雁和康剑上班之后,让吴嫂把轮椅抱下去,她会带着丽丽在小区里遛一圈。丽丽长相讨喜,李心霞又是残疾人,走到哪儿很招人眼,就有一些热心的大妈、阿姨的凑上来聊天,听说李心霞是康剑的妈妈,大妈们忙激动地表示熟悉。
“知道的,很般配的小夫妻。小媳妇见人一脸笑,笑起来两个甜甜的小酒窝,讲话很有礼貌,看到你手里东西拿得多点,她总会主动搭一把。两口子感情也好,走路都手牵手,那天,我站在楼上看到你儿子抱着你媳妇上车的。嘿嘿,这位阿姨,你真是命好呀,有这么个又漂亮又懂事的媳妇,不象我家媳妇,看我都是斜着眼,过来吃饭像是赏光似的,油瓶倒了都不会扶。”
李心霞一听,心里不快了,后面就没答话。
大妈们可不懂她的心思,依然你一言我一语抢着说白雁与康剑入住以来她们所见到的趣事。
有过两次,李心霞就不爱下去了。可丽丽不依,它已经喜欢上小区里的其他同类,再说它还要方便,天气热,拉在狗屋里,吴嫂会及时处理,但总有那么一股味。
李心霞无奈,每天又得早早起来,下去陪丽丽公主散心。
白雁喝了一杯白开水,从冰箱里拿了根黄瓜放进包里,眼角的余波掠过李心霞,神情有些憔悴,但眉宇间并无担忧之色。看来,康领导已经上报过行踪,不然依李心霞对康领导的溺爱,一夜不归,会嚷得满世界都知道。
康领导没被外星人掳去就好,她拭去嘴角的水珠,开门上班。从今晚开始,要连着值两天夜班,她手中又多拎了一个包包。
上了公车,手机就响了。是白慕梅的,语带幽怨,“你昨晚进去那么久,把我一个人拉在外面。这一嫁人,连妈也不待见了?”
白雁不答话。她不待见,自有人待见。不要猜,白慕梅昨晚过得一定很灿烂,不然这幽怨中怎么透着股风情。
白慕梅也不在意,“不待见就不待见,你终归还是我的女儿,站在妈妈的角度,提醒你一下:女人呢,不要太作践自已,你通情达理,你包容大度,你不计前隙,都没用的,人贵在自知之明,得不到的就别强求,青春短暂,趁着还抓得住时,早撤早好。”
白雁轻笑,“我是妈妈的女儿,青春怎么会短暂呢?妈妈现在还不是一样迷倒众生。”
“你能有我的一根小拇指,就够你受用一辈子了。可惜你没有。我该讲的都讲了,做不做随你。”
白慕梅刚挂上电话,手机接着又响了,这次是康云林的。
自从昨晚见到康云林与白慕梅在桌下暧昧的那一幕,白雁知道他对自已好的源头,所有的好感全没了。
“嗯,”“爸爸”这个称呼现在如同是个讽刺,再也唤不出口了,“吃过早饭了吗?”她淡淡地问了。
“早吃过了,现在回省城的高速上。”康云林手机里时不时传出呼呼的风声,汽车开得很快,“白雁,心霞她在家中年纪最小,被康剑的外公外婆、舅舅们宠坏了,其实她人不坏,她讲什么,你别住心里去。”
“我不会的。”白雁瞅着车窗外的街景、行人,笑了笑。
“她再住个几天,我让小黄过来接她回家。这两天,康剑不在家,你就多担待点。”
“康剑去哪了?”
“他没告诉你?”康云林很惊讶,“滨江旧城改造,砍倒了几根大树,出了条人命,那事暂时压了下去,没想到有心人在网上发了贴子,现在反响很大,还有人说有一棵大树是濒临绝种的什么树种,现在中央台的《焦点访谈》的记者可能要过来,康剑去北京找人打招呼了,争取把这事温和化。康剑是今早的飞机。”
白雁哦了一声,两肩就耷拉下来了,心里面堵得实实的。
“放心,他几个舅舅在北京熟人多,这事应该能压下来的。”
她对康领导的工作能力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觉得他走得真是时候。
这也算是天意,可能让她把事情再细细考虑一下,再作决定,世上可是没后悔药卖的。
白雁自嘲地倾倾嘴角,这次,老天爷真是自作多情了,没必要的。
一上午,手术就非常密集,有次居然是两台手术同时进行。白雁本来想抽空跑出去吃个早饭,这下一直饿到中午,感觉前心能贴到后肺了。
在餐厅,买了份什锦炒饭,端着餐盘,正找座,一抬头,看到冷锋从外面走了进来。
白雁忙转回目光,瞅到柳晶坐在角落里,喜滋滋地凑了过去。
“你乐什么?”柳晶一脸无精打采,对着白雁翻了个白眼。
“天气不错,前途光明,我能不乐吗?”白雁喝了口汤,猛咽下一口炒饭,感觉又活过来了。
柳晶用汤匙搅拌着眼前清澈见底的西红柿蛋汤,突然一脸认真地问:“雁,你说同居和结婚有没有区别?”
白雁一愣,嘴巴咀嚼着饭粒,眨了眨眼,咽下,“有区别的吧!责任感和使命感都不同。虽然都是躺在一张床上的一对男女,可结婚有法律的保护,有一纸文书束缚,离婚了,可以分一半家产。而同居,一拍两散,各走各路,不带走对方一片云彩。”
柳晶没好气地敲了个白雁的饭盘,“你就没个正经样。雁,”一向快人快语的柳晶怯怯地向四下张望了下,吞吞吐吐地说,“我想......结婚了。”
“那就结呗!你们都订婚十几年了,早该结了。”
“可是我家李老师他没求婚。”
白雁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小姐,难道你还想他嘴里叨着玫瑰,手里捧着钻戒,单膝跪在你面前,深情款款:亲爱的,嫁给我,好吗?”
柳晶没有笑,落寞地点了点头,“我老公刚工作的时候,到是提过要结婚,可是结婚是件大事,我们又没积蓄,又没房子,父母也不能支持我们多少,我就说缓个几年,等我们省下点钱,再好好地办婚事。”
“那你们现在有钱了?”
“有一点,不多,但是......”
“你有危机感了?”白雁凭自己对柳晶的了解,一语断定。
果真,柳晶吓得一激零,猛烈地摇着头,“别胡说,全天下的男人都出轨了,我家老公一定是坚守到最后的那一个。”
“自相矛盾。”白雁很不捧场地咧了下嘴。
柳晶无奈,老老实实地交待,“他现在带高三的数学,忙得不可开交,我给他打电话,还没开口,他就不耐烦地挂了。我跑去给他送营养品,他也是脸冷冷的。我悄悄地跟踪了几次,他确实是呆在学校,身边不是同事,就是学生,没有任何问题。我在想,也许结了婚,我们彼此都会成熟一点,都会为对方考虑多点,这种情况说不定会好些。可是,我该怎么向他开口呢?”
白雁想了想,握住柳晶的手,“别乱想,李泽昊和你都这么多年的感情,可能会淡一些,但绝不会发生质的变化。他只是压力大,我们没上过高中。高三那不叫人过的日子,你多体谅他一点。等到了暑假,你看他一定就会缓过来了。”
“希望如此。”柳晶浅浅地弯了弯嘴角。
白雁其实想告诉柳晶,除非自愿为对方束缚,不然结婚没有一点意义。这话只在嘴巴里转了个圈,又咽回肚子了。
午间休息结束,白雁被护士长打发到隔壁住院大楼顶楼的重症病房拿个什么资料。
白雁低着头,站在电梯口等电梯。这个时间,电梯口,人很少。
住院大楼有两台电梯,一台在单层停,一台在双层停。
白雁两台电梯都按了,不知是等待让人觉得时间流逝得很慢,还是电梯被人占用了,上方跳动的楼层数字许久才变一个。
白雁不耐烦地仰起头,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她扭过头一看,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这人又是那阴魂不散的冷锋。
目光相撞的刹那,一朵小小的笑容,若隐若现绽放在他唇边。
不能否认,再见冷锋,白雁心里的滋味很古怪。
她转过脸,悄悄地把自己与冷锋之间的距离扩大,眼睛紧巴巴盯住电梯上跳动的楼层数字,心里提防着冷锋又会说出什么戳破灵魂的话,每秒钟过得都艰难沉重。
单层的电梯先到的,顶层在二十三楼。冷锋走了进去,摁住开门键等着。白雁目不斜视,仍站在原地,她可以坐到二十二楼,再走一层就是了。
电梯抱怨地发出鸣叫声,冷锋突地伸出手,一把把白雁揪进电梯。
“你干吗?”白雁想往外冲。
“你在躲我?”冷锋两手张开,撑着墙壁,把白雁束缚在他臂弯间,向左是投怀,向右是送抱,白雁只得抬起头,气愤地与他对视。
电梯门“咣当”一声缓缓合上。
医院里的电梯,要比一般办公楼、居民楼的电梯来得大,因为要上下担架的缘故。不上担架,平时二十来个人是可以一起挤的。但白雁这时候却觉着这电梯小得像个笼,挤得她都不能好好呼吸。
“什么叫躲?就因为我看见尊敬的冷医生,没有点头哈腰地作揖?”她勇敢地直起腰,音量很高,“冷医生,你确实是院长重金聘来的专家,医院里人人都敬你三分,可是你以为那都是大家出自心底的吗?no,那不过是迫于五斗米的压力。我......今天不想助长这种歪风邪气,行不行?”
冷锋收起双臂,交插在胸前,一双寒眸直直地盯着她,“白雁,你到现在还在嘴硬,你就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大驼鸟。”
“你......什么意思?”白雁因为气恼,声音都有点哆嗦了。她在医院里人缘向来很好,从没和人红过脸。可是却和这股西伯利亚寒流正面交锋过多回。冷锋手术做得不错,激怒别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冷锋没有接话,抬起眼看着楼层数字跳闪着。
很奇怪,居然中途就没有一个人上电梯。
电梯到过二十一楼,冷锋摁了下开门键,白雁别过脸,不看他,吐气调整情绪。
“你干吗?我要去的是顶楼。”冷锋一把抓住白雁的手,一同下了电梯,白雁急得大叫。
冷锋面沉如冰,继续保持沉默,拖着白雁改上楼梯,到达二十二楼。二十二楼是医院贵宾病房,一般提供给身份比较特别的名人或者官员,大部分时间是关着的。走廊里静悄悄,清咳一声都能引起很大的回响。
楼梯口转弯就是公用卫生间,冷锋用脚踢开门,推着白雁来到洗漱池前,扯下她的护士帽,指着上面的镜子说:“你睁大眼看看,我那天哪里说错了,你的幸福写在哪一块?”
白雁满脑袋都快要冒火了,她闭了闭眼,抬起眼。
冷锋横眉侧目,面带讥讽。站在他身边的自己,头发散乱,面色蜡黄,一对熊猫眼中,血丝错杂,目光忧郁,眉心紧蹙,神情疲惫。老天......这简直就是可怜的贞子从镜子里爬出来了。
白雁慌不迭地束起头发,挤压脸颊,想揉出一丝红润,“怎么了,你没见过失眠的女人不化妆的样子吗?大惊小怪。”她真想骂他一声白痴了。
“白雁,你才二十四,不是四十二。像你这样的年纪,就是一夜不睡,早晨起来还会清新得像株春天的杨柳。”冷锋收起尖锐,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和她一同看着镜子,“白雁,你现在已经身心疲倦,快要达到你能承受的极限。”
白雁低下眼帘,心脏一紧缩,“冷医生,你非要确定我不幸福,对你有什么意义?”
冷锋松开她,“我看着你这样,闹心。”
白雁扭头,看着他的侧脸,有些惊讶。
她听见他的语气里满溢着不舍,“重症病房没什么资料要拿,是我给手术室打的电话,一会,我再找个理由,告诉手术室,你要到晚上才能回去。你是值夜班的吧!下午就在这儿睡会,我到晚饭的时候打电话叫醒你。你应该好几个晚上没有好好睡了。”
他在她掌心塞了把钥匙。
洗手间里一片沉寂。
白雁嘴张了张,见他盯着自已,嗫嚅一下才说:“谢谢你冷医生,我是有点累......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其实没有过不去的今天,我能撑得住的......”说到最后,声音情不自禁地哽咽了。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流露软弱,泪水也不当着别人流。也许是心里面堵得东西太多了,她失态了。
她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家而已,以前,她也没有,现在也不需要去悲哀。
“白雁,”冷锋揉了揉她的头发,“既然没有过不去的今天,那就什么都别想,好好地睡。”
白雁一愣,以为他下一句一定会豪气地拍拍她的肩,“不管怎样,我都会支持你。”
冷锋只是笑笑,推着她出了洗手间,来到一间病房前,“这里没有人来打扰的,进去吧!”
不等白雁回答,他挥挥手,消失在楼梯口。
白雁呆呆地,有好一会没有醒悟过来,等回过神,眼泪就有些止不住。
她开了门,病房里窗明几净,弄得像个宾馆似的。她脱去外衣,爬上床,用雪白的被单拭去泪水,抱着枕头,胡思乱想了一会,就合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那叫昏天黑地,白雁中途醒来了一下,听着像是有什么声音,她就眨了几下眼,又沉沉睡去。后来再醒,四周一团黑暗,她微眯了一会,突然响起什么,一跃坐起,拧开壁灯,拿起手机一看,完了,北京时间凌晨三点,还有n通未接电话。
神呀,如果就算从下午三点算起,她也睡了十二个小时。她记得她从手术室出来时,好像是下午一点多一刻。
白雁吓出一身冷汗,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扎头发,猫着腰走到门口,轻轻地,轻轻地拉开门,四下张望,突地打了个激零。
“醒啦!”门外给家属歇息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在长椅的另一侧,放着个饭盒。
“冷医生?”就着走廊淡淡的灯光,白雁迟迟疑疑喊了一声。
“我敲了几次门,打了好几次电话,你一点回应都没有。我在这数着,如果到了四点,你再不出来,我就砸门了。”
白雁窘得头发根都烫了,“不好意思,我一睡就睡迷糊了。我......不和你多说,先去手术室。”他不会一直都坐在这外面吧?
“那边我帮你调班了。”冷锋慢悠悠地叫住她,“饿了吗?”
白雁绞着十指,瞟着了饭盒,心头不禁一颤。
饭盒里装着一杯温茶,几块凉糕。在凌晨三点的夏夜,喝温茶,吃凉糕,滋味是无法形容的美。
“吃慢一点。”冷锋看着白雁嘴巴鼓鼓的,忍不住笑了。
白雁羞涩地把脸扭向一边,她没有问冷锋等了几个小时,没问冷锋为什么要对她做这些。男女之间的交往如同一层窗户纸,只要不戳破,便可以装傻、发呆,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冷锋这样骄傲的男人,只要她一直守着分寸,一直冷着,保持距离,他马上就会适可而止。
他不小心看穿了她的真实,于是生出怜悯之心,付出一点关怀,她好好地感谢,就这样想,不需要再把事情扩展了。
白雁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一派平静。
“冷医生,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你回去睡一会!”她也再窝进病房,睡个回笼觉。
预报 “我也是大夜班,等上班后再回去睡吧!还要不要茶?”冷锋眼神灼灼,一点睡意都没有。
白雁摇摇头,没办法,只得与他并坐着,等着天亮。嘴巴里嚼着一块凉糕,她拿出手机翻看未接电话,有三个是冷锋的,还有两个是康剑的,时间分别是午夜十二点和凌晨一点。
他那么晚也没睡?白雁心里面嘀咕了下,发现还有一条短信,号码也是康剑的,时间在第二通电话之后。
她点开短信,没头没脑的三个字:“对不起!”
她半天没有动弹。
他对不起她什么呢?对不起他的心里装着伊美女,而不是她?对不起他没有说一声,就不告而别?对不起把她一人丢下面对他骄蛮而又挑剔的妈妈?对不起他们的婚姻一开始,不是因为想要一个家,而是另有目的?
......
“怎么了?”冷锋看她只喘气不出声,胸膛起伏得厉害。
“没有什么。”白雁合上手机,微笑着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问道,“冷医生,还没问过,你是哪里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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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是个雷雨天,都九点了,外面乌云密布,天暗得如同黎明前的黑暗。雷声轰隆隆地从远处翻滚着过来,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惊心触目地划过天空,不一会,一声巨大的雷鸣之后,暴雨如同赛跑似的,哗哗地直泻而下,玻璃窗上立即就流淌着条条水流。
外面闹腾得欢,屋内却静得出奇。
康剑背手在窗边又看了会儿,转过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又翻了翻,没有短信,没有来电,他不由地又皱起了眉头。
康剑算是半个北京人,在这里度过童年,在这里读的大学,前后加起来也有十年。这次来北京出差,他没有住到外婆家,而是选择住了酒店。
他不是浪费滨江纳税人民的钱,而是他是以滨江市长助理的身份到北京办事,出去拜访人家,人家问起来你住哪里,总不来很小气地说我住亲戚家。这样,人家如果礼尚往来地回访,也有个地方。
简单陪他一同来的,第一次来北京,简单兴奋得像陈奂生上城,手里拿着个照相机,拍个不停。前两天,两人到处去跑,找门路,拉关系、请客送礼,这其中还包括去结识各大新闻媒体的“名记”。大热天,两人清晨出发,午夜才回,累得都快脱了形,康剑嘴巴上都起了泡。不过,事情有了进展。不谈康剑几个舅舅在北京的影响力,康剑自己也有许多同学在各大部门工作。网上的贴子如同雨后杂草,一个劲地疯传,那个没办法阻止,现在只能通过国内的资深媒体写正面材料来回应,可以扼住事态的扩张。
联系到了几位“名记”,康剑心才落了下来,今天终于可以好好在酒店里休息下。兴奋的简单不顾这雷雨天气,一大早坐车去天安门参观了。
这一闲下来,就腾出心想这想那,想得最多的就是白雁。
他们结婚时,没有去拍婚纱照。为了拿结婚证,两个人才照了张合影。但确定恋爱关系时,白雁挑了一张照片,封塑后,塞进他的钱夹,俏俏笑着说,如果有小小的别离,这个可以暂解相思之渴。
照片是在护专拍的,毕业前的春天,白雁站在一株盛开的夹竹桃下,人比花娇。
康剑从裤袋里把钱包拿出来,打开,白雁笑靥如花的面容映入了眼帘。他缓缓地抚摸着她秀丽的眉尾,分开的刘海,甜甜的小酒窝,修长的脖颈......康剑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扭头去看手机。
手机安静地躺在桌上。
那天吃完饭,在路上接到丛仲山的电话,他是窃喜的,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总算找到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可以不要面对白雁了。
他把手机关机,和简单连夜在办公室准备上京的资料。
上飞机前,他给康云林打了个电话,给吴嫂打了电话,单单没有打给白雁。他站在安检台前,握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想给白雁打个电话的,但他最后还是把手机关机了。
他和白雁说什么呢,如果她问起他为什么要在饭桌上说那样的话,他怎么回答?
其实那句话一出口,他就羞惭得不能自己。
他和白雁结了婚,却一直分床,在这件事上,是他的过错,是他先开始的。结婚那夜,把白雁丢下,然后第二天故意在书房搁了张折叠床,直到现在,两个人只是名存实虚的夫妻。结婚前,他们还会拥抱、亲吻,结婚后,除了白雁偶尔俏皮地来个蜻蜓点水式的啄吻,他们之间什么亲昵的举止都没有。
如果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评价他和白雁,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卑鄙的混蛋,而白雁却是一个包容大度的女子。
就是这个混蛋不以恶径为耻,反以为荣,当着两家父母的面,说结婚后,他碰都没碰过白雁,这有什么用意呢?
他是高高在上的市长助理,她是平凡的小护士,他不屑去碰?他高洁,她低微,她配不上他?
说出那样的话时,他脑子发热,如同身处火山口,只有一个念头,想刺人。
按照礼貌,康云林、李心霞、白慕梅三个长辈坐了主座,康云林在中间,李心霞与白慕梅各坐在他的两侧。他看着康云林装得正儿八经的样,与白慕梅说话时,眼神都不交集,可是康云林靠着白慕梅的一只手却始终放在桌下,还没喝到酒,脸就涨得通红,气息有一丝紊乱。
他闭上眼,用膝盖都猜得出桌下是什么样的一幕。这是他的父亲呀!他的母亲还坐在旁边,还傻傻地与康云林秀恩爱,装出多温馨的样子,就为了在白慕梅面前扬眉吐气。其实李心霞与康云林已经冷战了二十多年,聚少离多,早已什么默契都没有,恩爱不成反成羞。他看着李心霞,心里面感到她可怜又可悲。若不是强烈的抑制力,他真想把桌子掀翻,当场揭穿康云林恶心的面目。
羞恼的怒火在体内像一头狂窜的猛兽,叫嚣着要冲出来。
白雁突然捂着嘴冲了出去,接着,白慕梅笑吟吟地从外面进来,很娇媚地递了个眼风给康云林,说道:“康剑,我是不是快要做外婆了?天啦,如果是个小姑娘,我过来帮你们带,好吗?”
“真的吗?那我不是就有人喊爷爷了,不过,我喜欢孙子。”康云林兴奋得一双浑浊的双眼都发光了。
李心霞与吴嫂脸如土色。
康剑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体内的怪兽一声长嘶,破体而出,他头脑一片空白,想都没想,那句恶毒的话就说了出来。
只想狠狠地回击白慕梅,让她感到羞耻,让她无地自容,也想让康云林知道,白雁对于他,什么也不是。
白慕梅不痛不痒地闭了闭眼,轻轻哦了一声,“这样呀,害我白欢喜一场。”语气娇嗔、轻快。
李心霞与吴嫂的脸上立刻浮出万道阳光,只有康云林脸色变了。
他的心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他知道,不一会,这句话或许通过白慕梅的口,或许是在李心霞等不及的讥笑声中,就会传到白雁的耳朵里。
白雁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她没事人似的调侃他与伊桐桐的关系,自如地和伊桐桐打招呼。她是不是还没听说那件事?他看着她,又惭愧,又无力,又心酸,就那样,他逃了,逃到遥远的北京。
心上像背负着一块大石,忍着两天没有联系。他等着她责问,等着她漫骂、回击,可是她没打过一通电话。
仿佛当他出门是丢了,回家是捡了,可有可无。
也许他就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什么样的话也伤不到她?
患得患失,惊惶不安,像个等待命运之神判决的孩子,无力反抗,却不得不面对,却在心中又暗暗祈祷能有奇迹发生。
在这两天里,心尽管在煎熬着,可他却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已不能承受失去白雁了。
这种感觉以前就有过,但现在,他感觉更强烈,更加确凿。
为什么不能承受,他现在还说不清,他需要好好地整理心绪,但在整理前,他要紧紧抓住白雁的手。
他鼓起了勇气打过去,两次,都是无人接听,他发了条短信,想不起来,写什么,就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不管起因,不管结果,单为那句混账到极点的话,他该说声“对不起”。
有时难免会偷想,如果他不是康云林的儿子,她不是白慕梅的女儿,他们相遇了,他们会怎样?
不会怎样的。
一条短信像用了全身力气,他很没出息地把手机又关了,不敢去想她会回什么样的短信。
早晨开机,直到现在,就是短信慢慢爬,也该到了。
白雁什么也没有回。康剑立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在屋子里团团地转。
“轰......”又是一记响雷,震得窗户都嗡嗡作响,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白雁怕打雷,虽然她没说过。
在李心霞没来之前,有天夜里也响雷了。他在书房上网,卧房的门开了。白雁手里拿着个玩偶,走过来,“领导,我们一起打游戏吧!”
他没动弹,“幼稚!”
“那......我们来看电影?”她扯住他睡衣的衣角,瞅着外面的闪电,一点点地往他身边挪。
“这雷雨天,网速很慢,网页都打开得慢,看电影,流量不够,你去看d吧!”她刚洗过澡的身子上,透着淋浴露的清香,墨黑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脑后,及膝的睡衣下,白皙的小腿修长,脚踝娇美,他全身的血液忍不住沸腾了。
“好啊,我们就在电脑上看。”她笑了,站起来,在书架上翻找着d片。
“电脑哪有电视上效果好,你回房到影碟机上看去。”她再呆下去,他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人家说,美人伴读,会觉长夜苦短,你怎么这样不懂情趣呢?领导,告诉你,你又错过一次绝好的机会哦!时不再来,机不可待,你慢慢悔着吧!”她站起来,对着他扮了个鬼脸,慢慢往外走去。
走到房门前,一记惊雷突然想起,她扶着门框立着,身子一晃,她回过头,小脸煞白,唇紧抿着。
他仍坐在椅中。
雷声渐远,她回到了卧室。
那一晚,雨下了整整一夜,卧室里的电视开了一夜。
手机突然响起,康剑从椅中跳起来,“喂!”
“康助,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是丛仲山的电话。
康剑定了定心神,把情况汇报了下,丛仲山很满意,说陆涤飞从省委学习回来了,他很擅交际,让他到时和康剑负责接待媒体,带着四处玩玩,吃吃喝喝。
挂上电话,康剑怔了怔,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李心霞听到这边的雨声,说滨江今天三十三度,一丝风都没有,太阳火着呢。他问起白雁。
“她那天带了两个大包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过。和她妈妈一个德性,耐不住寂寞。”
“她要值夜班,妈妈,你别乱想。”康剑怕听李心霞抱怨,匆匆挂上电话。
躇踌了许久,他又一次拨通了白雁的手机。
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如行云流水,很悦耳,很动听,康剑越听眉蹙得越紧。“他妈的。”他低咒了一句,不知和谁在赌气,改拨手术室的电话,这次很快有人接了。
“康领导呀,”手术室的护士很熟悉他的声音,“你家白雁现在产房里,暂时不方便接电话。”
他拍拍耳朵,没有听说吧,不是手术房么,怎么到了产房?
“她......去产房干吗?”
“引产呀!你别急,等她出来,我让她回你电话。”
康剑眼前金星直冒,俊容痛苦地扭曲着,他用最后一丝残留的理智问:“谁......做引产手术?”
“林枫。”
嘘......康剑整个人一松,这才感到刚刚肌肉绷得有多僵硬。他记得那个林枫,白雁说是读书时,护专的校花,不过,他觉着她根本就不及白雁的清丽、慧黠。
他的白雁,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康剑的脸上情不自禁浮出了自豪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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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在读书时,护专附近的工程学院和医学院的男人把她比喻成“小林青霞”,一时间,为林枫神魂颠倒的男生不计其数。林枫对约会他的男生们到也公平,芳心款款捧在手中,晶莹剔透,人人都看得见,就是得不到。
为这事,柳晶看不惯,说林枫博爱、玩弄感情,差点和林枫吵起来。
工作之后,林枫瞅准目标,很快就抛出了绣球,芳心落入滨江一家民营企业富二代的手中。
林枫的婚姻与白雁的婚姻,是人民医院护士们心目中为之向往的典范。
和白雁的低调不同,林枫非常爱显摆,住豪宅,上下班有专车接送,非名牌不穿,言语间不时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傲慢。怀孕三十周,爱美的她穿着质地精良的孕妇裙,走到哪,都是一道风景线。
此刻,躺在产床上的林枫却如落在雨泥里一抹残红,令人心折。
因为胎儿突然停止呼吸,林枫不得不接受引产手术,取出死胎。林枫一直在哭,哆嗦个不停。柳晶把白雁叫下来,两个人一同陪着她。手术中,林枫撕裂的惨叫让两人不寒而栗。
手术结束,林枫也不哭了,像个破布娃娃,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担架推出产房,她的富二代老公像吓傻了,一脸青白,都不知道上前来安慰一下。
婆婆是见过世面的人,握着林枫的手,向做手术的医生道谢。
“很可惜,是个小男生,什么都看得出来了。”医生知道这些做生意的人对延续香火很急切,不禁同情地摇了摇头。
婆婆一听,脸色当时就大变,但仍撑起一脸笑,“林枫,别往心里去,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怀孕。”
一滴泪从林枫的眼角滑了下来。
担架推到病房门口,柳晶回过头,对富二代说道:“你......过来,把林枫抱进去。”
富二代回过神,跑过来,林枫突然伸手激烈地推开他。
“林枫,别孩子气。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我们谁心里好过?”婆婆很权威地扫了林枫一眼。
林枫抿着唇,不动了。
富二代抱着林枫,小心翼翼地放到病床上,然后巴巴地立在一边。
“林枫,你先好好睡一觉,我和白雁过一会再来看你。”柳晶趴在林枫的耳边,心疼地替她拉好被子。
林枫的身子像冰一样寒冷,没有吱声,闭上了眼,但泪仍在咕咕流个不息。
柳晶与白雁出了病房,上楼梯时,柳晶压低了声音,“雁,你看到没有?”
白雁一直都没说话,点了点头。她看到了,林枫皎白的脸上清晰地印着五根指印,额头淤青一大片。
“胎儿不是突然死亡,而是因为外力撞击,停止呼吸的。唉,雁,林枫看上去幸福得冒泡,怎么事实是那样?”柳晶很是感慨,“上次有人说看见林枫老公搂着个女人上夜店,我还不信。林枫那可是大美人,男人还不珍惜,我们这些平常之辈不就绝望了吗?”
“人和人是不同的,你家李老师素质高。”
“其实说穿了还不就是那富二代有几个钱,才有不要脸的女人扑上去,哪里是有真感情。嘿嘿,雁,嫁个平凡老公,可就省操这份心了。我老公今天回来吃饭,我要早点回去做一桌好吃的,锁住他的胃,就锁住他的人。你可要看好你的康领导,他可比富二代值钱多了。”
白雁笑笑。
婚姻是锦下的棉,还是棉上的锦,只有本人知晓,外人看到的能有几份真实?林枫也许早就察觉了富二代的不忠,隐忍着,佯装着幸福,其实心里面苦如黄连一般。
怀着孩子,又习惯了锦衣玉食,家人、朋友说不定还跟着沾了光,能有几个人有勇气去戳破豪门童话?
白雁自讽地弯起嘴角,自己与林枫一比,又好到哪里去。至少林枫在最初,富二代是真心爱过她的,不过爱很短而已。
康领导对自己有过什么,她真的不想去细细比较。但她得出一个结论:麻雀变成凤凰,这只是一个很缥缈的传说。
白雁与柳晶分了手,回到手术室。“白雁,刚刚康领导打电话找你呢,我说你去了产房,你给他回个电话吧!”接电话的护士从休息室跑出来。
“他有说什么吗?”白雁不禁生出一丝好奇。
“他当时好像吓得不轻,半天才想起来谁在做产房做手术,我听着直东。”
白雁也乐,这怀孕的戏码演过一次又一次,每次效果都不错。如果她哪天真的怀孕了,康领导脸上的表情一定很丰富。
“你不打电话吗?”接电话的护士见白雁抿着嘴笑得欢,用胳膊肘儿推了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