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没没注意!略略略!讲什么东西啊,跟你讲话真费劲!”感觉到其他同学的目光,谢辛晨又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他瞪了李舜宇一眼,“从今天开始,不不不不许跟我讲话!”
周围的同学们哄笑起来。
从这一天开始,谢辛晨就专门跟这个小结巴过不去。
本来班里的人只是不爱搭理小结巴,最多背地里嘲讽,但是有了谢辛晨,这一切被掀到了表面上。
……
上课。
语文课,老师叫从第一排开始,某一列的小朋友一个个起来念课文接龙,念的是阿列克谢耶夫的《灰雀》。
前面的人一人一句读的很快,到了李舜宇那,他站起来念:”‘一天……列 列宁……又来到公园,走到……白桦树下,发现……只胸脯深红的灰雀不见了。‘”
他念得很慢也很吃力,念完了一句话,花费了跟前面三个人加起来一样的时间。
看了看周围,其他人兜一脸好笑的样子,小谢辛晨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突然大声地说:“列宁!不是列列宁!小结巴,你可真费劲!”
“哈哈哈哈哈!”
同学们哄笑起来。
小李舜宇瞬间涨红了脸,抱着语文书坐下。
老师拍着讲台让谢辛晨不许讲话,让他站起来,罚站。
小小年纪懂得什么,为全班同学提供笑料的谢辛晨一脸光荣地罚站了一整节课。
……
宿舍。
没有人知道,谢辛晨的宿舍里正发生什么。
李舜宇坐在自己的床上,靠着床柱子低着头,左手不安地掐着右手。
小小的宿舍里挤满了人。
在他面前,除了三年级(7)班全体男生之外,搬了个小板凳正对着他坐着的是谢辛晨,那张稚气的小脸还未脱婴儿肥,他黑色双眼里闪烁着恶意的光。
“李舜宇,经,嗯,经过我们一致讨论,我们认为,那个,认为你说话太磨叽了,讨人厌,所以你以后不要说话了,这样同学们可能就不会那么讨厌你。”
小小年纪的谢辛晨趾高气昂,仿佛他真的是为李舜宇好。
“不……不是。”李舜宇小声地说。
“什 什么不不不是,闭闭闭闭嘴吧!”
他学着他说完这句话,扬了扬下巴,看见周围有人笑,有些得意。
“现在举手投票表决,同意李舜宇以后不要开口说话的举手——谁赞成,谁反对?”
谢辛晨这句话一落,所有的人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高高举起。
李舜宇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些昔日他熟悉的同学,每个人的脸忽然好像都变成了一样的,他们勾起唇角,眼弯弯笑着,就像是抽象画里的那些面色苍白的鬼脸人。
……
李舜宇在这所小学发生的最后一件事。
那一次是全校大扫除,搞宿舍卫生时,谢辛晨他们逼着他去擦高处的窗户。
为了防止低年级的同学攀爬调皮。学校给他们安排的都是一楼宿舍,搞卫生也不可能让他们去擦宿舍窗台高处的玻璃。
但是谢辛晨以“别人都不擦我们擦了,那我们宿舍就可以得到流动红旗”这样的理由,逼着李舜宇去擦。
李舜宇没有办法,只好拎着小桶,迈着颤悠的小腿站在窗台上,刚开始还算顺利……结果擦到最后一扇时,他没站稳,从窗台摔了出去。
宿舍里的其他同学愣了下,谢辛晨也惊呆了。
冲到窗台前趴着望了一眼,看见躺在窗户外面宿舍后面水泥地的李舜宇头破血流,他也慌了,在周围男生一个个挤过来“流血啦”“他死啦”“我靠怎么办”的惊呼声中,他慌了。
狠狠地推了一个男生一把:“叫什么!还不赶快去告诉老师!”
李舜宇被家长接走。
后来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谢辛晨惶恐不安地过了两周,生怕有一天一抬头就会有警察叔叔站在他们班的门口要带走他……等啊等,警察没有来。
只是学校叫了家长把他们严厉批评了一顿。
一个月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件事。
一个学期后,所有人都忘记了李舜宇这个人。
他在宿舍的床位空着,堆满了宿舍里人换洗的衣服,只有搞卫生的时候,被安排到搞这个床卫生的同学会抱怨一句
“李舜宇这个害人精,擦个窗户都擦不好,害得别人现在还要帮他搞卫生。”
江市一高,操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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