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气,他的手就故意似的没挪开,直到姜鹤憋的满脸通红,伸手一把拿走他的手,还要恶人先告状,骂他。
“顾西决,你手往哪放,我肚子是你随便能摸的吗!”
“我摸你肚子有点平。”他平静地说,“怕今晚你没吃饱,想好明天吃什么了吗?”
“明天就搬吗?”她有点傻眼,“都回来了,我要是明天就走我爸肯定伤心,他一年也就大年三十好好跟我吃顿饭……我妈那我可以睁只眼 闭只眼的,只要她不要试图再跟我聊天。”
她越说越急,生怕他明天就真的要带她走。
“你金鱼记忆?”
“啊?”
“谁刚才答应了明天跟我约会的?”
“……”哦,这个啊。
“……你会让你的那些马仔九十度鞠躬叫‘嫂子好‘吗?”
“不会,”他沉默了下,“你想要的话我现在可以安排下。”
说着还真的伸手做出要去拿手机的样子,姜鹤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把他扯回来,黑暗中他倒是看不见她脸红没红,只是听见她抱怨:“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玩笑的啊?”
顾西决正在琢磨要不要油腻地接一句“你的每句话都不是玩笑”,就听见她自己嘟囔:“当然了,这种把我每句话都当真的精神值得赞扬。”
顾西决:“……”
姜鹤说完,打了个呵欠:“想睡了。”
“你还没洗澡。”
“明天再洗。”她不假思索地说,“你准备怎么回去,外面雪很大,你别滑下去摔着……”
“明天再回。”他学她。
话刚落下就被她掐了一把。
然后两人都不说话了,他抱着她不动,她也没有再赶人。
外面风雪依然很大,屋内安静得他们俩却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姜鹤脸埋在顾西决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整个人异常的安宁,不再对未来的某些事物有惶恐或者未知的不安……
此时只有十七岁的姜鹤忽然悟到了三十七岁可能才明白的道理,比如,这大概就是人之所以可能需要找到一个伴侣的原因。
原生家庭与生俱来,老天爷没有给人们选择的机会,当有一天,你偶然发现它可能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圆满,其实大可不必绝望。
因为后半生还那么长,总有另一个人出现,拯救你于水火,你终归可以按下“重来”的按键,然后跟随这一次自己的选择,逃离曾经的所有颠沛喧嚣。
也许有人对此想法嗤之以鼻。但至少,此时此刻,她充满期待。
“憧憬爱情”这四个缥缈的字忽然就落入凡尘,沾上了烟火气息——
成为了他站在厨房里为她做饭。
成为了他风雪中蹲在窗楞外撬窗。
成为了他拥她入怀,要带她离开。
“顾西决,”她说,“我喜欢你。”
良久。
她听见他在她的发顶,用波澜不惊的语气慢吞吞地说,哦,谁不是呢,我也喜欢你。
一夜无梦。
第二天姜鹤醒来的时候,顾西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窗离开了。
她揉着眼睛站起来挪到窗户边,看着他留在窗台和楼下的深深脚印已经几乎被新雪覆盖,只是隐约可见一点点存在过的痕迹。
门外姜枭敲门让她下楼吃早餐,她“哦”地应了声,转身去洗澡,洗完澡吹好头发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发现家里人都在客厅了。
她目光平静,心跳也很平静地对白女士说,早安。
就像是昨晚她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争吵,姜鹤坐下来,和平地吃掉了自己的那份早餐,顾西决来摁门铃,跟一屋子的家长们说,老师让姜鹤去学校帮忙批改试卷。
好笑的是,一屋子的高智商知识分子,只有姜枭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两人出门。
雪地靴踩在院子的积雪上“嘎吱”“嘎吱”的,两人从台阶上下来,还没出院子他的手就伸过来,鬼鬼祟祟地牵住了她的手。
姜鹤回头望了眼,还有点担心谁趴在窗户上偷窥,顾西决却稳如狗,头也不回,懒洋洋评价:“做贼似的。”
姜鹤“呸”了声:“我这叫小心!”
“照你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心‘,你捂不过寒假。”顾西决无情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捂的,家里又不是不同意。”
“是吗?你昨天去我家做了个饭,我妈还一脸得意跟我说,你不是不要吗,为什么又吃人家做的饭。”
走在前面的人推开院子栏杆,等她走出来才转身关上,嗤笑一声:“你为什么吃我做的饭?”
他垂着眼,望向他的眸中带着戏谑。
姜鹤回头看了眼四面八方,确认四下无人,拉着他的袖子让他弯下腰,自己踮起脚亲了下他的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睛。
软软的唇扫过他的眼睑。
“因为这个。”她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