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柔和,伸手替她将额前碎发拨开,“嗯”了声说:“没有。”
年纪第一,有过病痛,有过大考的滑铁卢,最终她重归第一的宝座,姜鹤不知道她大概在很久的以后也会成为江市一高的一个励志传奇,被老师们提起,鼓励学弟学妹。
然而。
只有他看见过她早上戴着耳机,趴在茶几上咬着笔杆做听力练习;
只有他看见过她坐在病房床前,夜深人静,开着视频努力跟学;
只有他看见过她在动员会前夜,拿着演讲稿读个十遍八遍,只求精准断句,吐词清晰的样子。
只有他看见过她……
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平庸的。
他们只是足够努力,才让自己看上去幸运得像个上帝的宠儿。
不远处,校长上台讲话。
所有的高三学生举起自己的右手,握拳放在太阳穴旁边。
——我宣誓,在剩余的一百天,我将不留余地 不留遗憾,竭尽所能,为高考冲刺!
——从今日起吹响战争的号角,过五关 斩六将,成为通过眼前独木桥的最终胜者!
——我行,我能,我可以!
“宣誓人——”
嘻嘻哈哈的一片笑声中。
“宣誓人,姜鹤。”
……
“宣誓人,顾西决。”
带着暖意的风拂面而来,蓝天白云。谁都知道,年少时期最辛苦的一个夏天,大概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夏天,即将到来。
最后一百天,江市一高的第一轮总复习即将结束,高三学生迎来了正儿八经的第一次高考模拟考。
老李说,三次模拟考变化幅度不大的话,那高考只要稳定发挥,基本也和模拟考差不了多少分。
姜鹤一模考了723分,拿的全校第二。
蒋净728,全校第一。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次模拟考,顾西决突然杀进了年级前十,校霸同学以701的总分,震碎了所有人的三观。
姜鹤笑着调侃他:“把这超常发挥的运气留给高考多好?”
顾西决笑了笑,没回答。
然后他二模704,三模705。
姜鹤:“……”
以至于到后来顾西决嚣张到在教务处主任站在学校门口时,光明正大地牵着姜鹤的手从他面前招摇飘过,教务处主任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老李骑着共享单车从后面追上来。
“哟,鹤姐,决哥!大清早的,感情一如既往地这么好!”
蹬着脚踏车从教务处主任面前呼啸而过,高三理科重点班的班主任兴高采烈的问候告诉了他:闭上嘴,别多管闲事惹人讨嫌。
教导处主人:“……”
总复习的日子总是一成不变的,好像每一天都在进步,好像每一天都在焦虑的等待。
三模结束,距离高考还剩一周。
各科老师终于不再把“你们高三啦”“马上高考啦”挂在嘴边,上课闲聊的时间变多了,老李偶尔经过教室,也会伸头大喊一声:“都在教室窝着干嘛,出去晒晒太阳啊!要长蘑菇了你们!”
没人理他。
角落里,姜鹤打了个呵欠,翻开手里那本物理参考书,开始做她迄今为止的第三本参考书试题。
教室后门被人推开,一股热浪席卷而来,姜鹤蜷缩着身子往旁边躲了躲,一只汗津津的手臂伸过来,从她的抽屉里拿出她的水壶,拧开,将里面的冰拿铁一饮而尽。
“啊啊,洗杯子,”小姑娘头也不抬地嫌弃,“弄得我杯子上,全是汗!”
顾西决笑了笑,好脾气地拎着杯子去冲洗,顺便洗了把脸和手,借着放杯子,凑近她的脸。
姜鹤转头,敷衍地亲了他一下。
“我们考试在五中,那边没有空调,你别老待在空调房里,”顾西决抽走她手中的笔,说,“到时候考试热得不习惯怎么办?”
“外面三十多度了,”姜鹤说,“你休想骗我出去,笔还我。”
顾西决直接把笔塞到自己的屁股底下,这个幼稚鬼。
讨要自己的圆珠笔不成,她也没坚持,扔了参考书伸了个懒腰:“热死了,好想去冰天雪地的地方。”
“去哪?”身边的人哑着嗓子问。
“不知道。”姜鹤说,“芬兰有个圣诞老人村,听说有正宗的圣诞老人可以合影,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极光……”
“你想法还挺多。”他说,“还没开始考试,心都野了。”
姜鹤翻了个白眼:“想想都不让吗,冬天想夏天,夏天想冬天,正常人类,都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