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冰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处,道:“可是,他从前并不是如今这般喜怒无常。一会儿任由流言中伤你,一会儿又凑上来关心你。”
她分辨不出,陆安澜的有心,究竟是有几分。
宁晚见她双目中隐隐有泪光,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若是心里还念着他,可要想清楚了。”
谢如冰以为宁晚会如同张妈妈一样,劝自己珍惜。谁知宁晚叹了口气,道:“他身居高位,有心固然还是有心,可是究竟能分出多少心思来,这份心又能保持多久,谁又能知道呢?你若舍不得他,就得做好准备,有一日他为了功名权势,将这点心意践踏。更要做好准备,便是离开了他,也活得好好的。”
谢如冰愣住,不由得看向宁晚。
宁晚也不避讳:“我从前被人骗过。最开始都是有心的,最后大约剩下的却只有伤心。”
“是你的夫君欺骗你么?”谢如冰不由得问道。
宁晚自嘲地笑了笑,道:“是啊。他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可是,一转头,就纳了妾室。”
谢如冰道:“你别难过……”
宁晚呼了一口气,道:“我早就不难过了!何况,他早已不在了!”她站起身来,道:“夜深了,快去睡吧!”
谢如冰也起身,缓步回房。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原来自己还心心念念想着陆安澜,还期待着他对自己可以如同曾经那般温柔体贴。她怀念着曾经光风霁月的翩翩少年。
她舍得放开他么?
谢如冰坐在梳妆台前,半晌,打开抽屉,取了那信笺来,又仔细看了几遍。
念及往日,她心头一酸,落下泪来。豆大的泪珠滴在信笺上,晕开了墨水。
却说院墙的另一侧,陆安澜看着炫灿的烟花,很是满意。不错,比石邈除夕里放的好太多了,华丽而持久。
再看信鸽飞回来,上头的信筒和香囊都不见了。
陆安澜抚着信鸽,坐在廊下,有些出神。
自孟津回来,事情越发偏离了他最初的计划。
小猫儿闹着要扮老虎,他就任由她折腾着。他本来只是为了迷惑武德帝而做出这种种举动,可如今却乐在其中。
也不知猫儿收到了自己的信,会不会脸红呢?过不了几日,定要叫她在自己怀里,说上一遍,欣赏她绯红娇羞的神情。
陆安澜自信,这大周没几个女子能抵挡他那样的一封信。深情款款,情有独钟。
然而,第二日午后,当他自信满满地站在谢府门前,赵思那憨小子义正言辞地道:“陆大人,我很是敬仰你!可是,小姐说了不见客。”
说罢,也不听他言语,径自“砰”地一声关了大门。
陆安澜微微顿住了。
身后跟着严聪傻眼。他手里抱着小白,是陆安澜想送给谢如冰的礼物。
昨晚那么绚烂的烟花,看起来白烧了。午叔知道了,不知该有多心痛!
不仅如此,连二郎学骑马之事都暂停了。
陆安澜的脸终究微微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回去了。严聪跟在身后,再一次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希望陆大人忽视他。因为七夕这个点子,是他出的……
他回到府中,沉默不语,思索片刻后,终于想起再过几日就到了谢如冰之母的忌日。这是姜氏亡故后第三年,也是谢如冰除服出孝的时候。姜氏灵牌骨灰都在慈恩寺,谢氏姐弟必是要去的。
他也是昏了头,听了陆午和严聪的话,用了这些法子,只怕那小妇人更是要得寸进尺的。冷着一张小脸,将自己拒于千里之外。如今,少不得要捏住她的七寸,看她还敢不敢拒绝自己!
须得内刚外柔,叫她避无可避!
陆安澜猜得不错,谢如冰此刻正在烦恼。母亲忌日日近,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前世她正是丧命于这一回的祭拜中。虽说崇华已经远嫁,然而她还是害怕。尤其是想到太子,她心里就不由得惴惴不安。
除服之日,乃是大祭,根据大周习俗,乃是要子女悉数到场才能作数。张妈妈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忌日所用的物品,谢如冰又不能与她说前世的遭遇,心中焦急不已。
恰在此时,陆安澜又来敲门。张妈妈困惑地对谢如冰道:“陆大人说,他可以解决你的燃眉之急,定叫我来传达。小姐您可有什么心事?此时难道不是事事顺利吗?”
谢如冰一听,缓缓地坐下了,有些沮丧地叫张妈妈让陆安澜进来。身处在漩涡之中,终究还是仰仗陆安澜的权势与力量。
陆安澜终于光明正大地进来了,心中暗暗唾弃自己前几日病急乱投医的表现。
迈进屋里,却见谢如冰耷拉着脑袋坐着,无精打采的。远不是他想象的扬着小脸蛋,不理睬人的模样。陆安澜放缓了声音,道:“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有我在,不必忧虑。”
第56章 忌日 ...
谢如冰微微抬眼, 瞥了一眼陆安澜,没有说话。
陆安澜坐下,问:“怎的这般无精打采?有我在, 你大可放心。”
谢如冰回想前世, 确实害怕, 想了想,虽然很没骨气,可是她这一世想好好地活着。于是,她道:“可不可以多安排些侍卫?”
陆安澜略觉得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慈恩寺一贯甚是安全。”
谢如冰道:“我做梦, 总是梦到慈恩寺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般说着, 到了最后, 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 话未说完,贝齿咬着红唇,唇上微微泛白,煞是可怜。
陆安澜许久未曾见过谢如冰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了, 一颗心登时酥软了, 道:“可是孩子气了,都是梦里的事情, 不必当真。你若是真的担心, 我多派些人就是了。”
有了陆安澜的安排,谢如冰底气足了些,也没那么忐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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