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帝还是登基后,偶尔有一次在夜里上这座点将台,晴朗夜空下,背靠宏伟皇城,面朝繁华都城,头顶漫天繁星,脚下所踩,是元氏疆土,那种浩瀚蓬勃之感,实在难以表述。
商玥瑶没想到,他竟然要带自己去点将台。
石阶有些长,商玥瑶是被他抱上去的。
近二十楼阶梯,这人竟一口气抱她走到头了。
到了石台广场上,永熙帝把她放下来,用手摸她的脸颊:“冷吗?”
商玥瑶摇摇头。
虽值寒冬,但今夜难得无风,商玥瑶裹在狐裘里,一点也不冷。
她看向四周,星光与人间烟火相映成辉,亭台楼阁并远郊隐约的阡陌纵横成趣。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明白他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了。
“我师傅说,跳舞的最高境界并非逐形,而是逐心。若我能随她再练十年,便是我居第一,她退第二。”
商玥瑶性子低调又稳重,极少有这般自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多了几分俏皮得意。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可能会让人觉得自吹自擂,可出自她之口,却莫名叫人信服。
永熙帝先是看着她难得的少女情态出神,随即道:“夭夭,我当时……”
“你当时对我确实不好。”商玥瑶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红唇微微撅起,细数他当年的罪状:“大婚之日将我独自抛在寝宫里,叫我颜面无存。”
“祭祀的时候,明知道我身上礼服厚重,却不肯等一等我,为了跟上你,我第二日腿疼的路都走不成。”
“妃嫔挑衅,你也从未回护,她们生了事,倒总是罚我的月例。”
“有一回我生病,太医院只有一个太医在,已被请到紫宸宫门外,却被曹宛若截了去,两宫的人起了争执,你说我肚量狭窄,不堪国母之尊。”
“夭夭……”
“但你现在对我很好。”商玥瑶倚靠进他的怀抱:“这世上大概不会有第二个男子像你这般对我好。”
“今日除夕,辞旧迎新,前事不忘不过后事之师,你若真的怕我在乎,便要一直这样对我好。”
永熙帝抱紧了她:“我会的。”
“还有呢?”商玥瑶抬起头。
“嗯?”
“你带我上来,难道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她看着他,眼中熠熠生辉,叫漫天星子沦为陪衬。
他其实想说什么刚才都已经忘了,永熙帝的呼吸顿了一下。
“以后每一天,都会让你像现在这样幸福。”
以这皇天后土,万家灯火为证。
永熙帝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在御书房跟大臣们斗嘴时引经据典口若悬河,商玥瑶看过他的辞赋,虽不能夸比肩大家,但也是才气逼人。
可那些华丽澎湃的修辞,却远远不如他此时这句万分之一动人。
泪光凝在睫毛上,她笑着说:“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