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深夜尤其吓人,每一次呼吸里都能感觉被消毒水或酒精极致净化后的味道,再多的二氧化碳都盖不住,齐蔬总能透过这种味道联想到福尔马林,觉得置身于此的自己就像是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大怪物,而病房外那些穿白袍的“研究者”们时刻准备着解刨她。
这样无厘头的角度可以想很久,越离谱越有趣,直到被什么别的打断。
嗡—嗡嗡——
放在枕头下的手机振了振,短促,没有后续。
齐蔬睁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眼神聚焦在某一处,终于找回了神思。
她伸手去摸索,掏出来点开屏幕,整套动作下来不疾不徐,好像并不好奇是谁发来的信息,信息里又说了什么。
是不好奇啊。
朱咏珍永远都是一个电话或是直接人就来了,像这样日复一日发信息,温吞又蠢的方式,很容易猜到是谁。
胡预发来的信息内容也很好猜。
除了卷子还是卷子。
几乎是同步的,他今天做了几张卷子,就给她一摸一样拍照发过来。先是空白卷面,隔天把空白卷填满了再发一遍,求解的每一步骤写得很详细,套用的公式备注在一旁,因果关系连傻瓜都看得懂。
每天每天,都是如此。
齐蔬看着屏幕里工整的字迹,脑海里勾勒出他低头讲题的轮廓。
他其实很严格,偶尔她分心没跟上对答节奏,他就抬眼看过来,然后再重复一遍,次数多了,他也会皱着眉头一脸不快,然后等她端正了态度,再重复一遍。
一遍又一遍,无数遍,连齐蔬自己都觉得该放弃了,他没有。
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真实,仿佛那人就在眼前,她忽然有点想哭。
不敢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