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预抽了张湿纸巾,递给她。
齐蔬下意识摸了摸嘴角,没流口水啊,再抬眼看他,迷糊里多了几分羞赧。
是很好笑了,但他憋得住,面上倒是没露声色,只是朝她右手示意了一下。她刚才睡得沉,右手手腕处被笔芯的墨沾花了,星星点点,像一串乱码,又像一幅白描,看不出主题。
胡预指了指靠墙边的那一组双人位小沙发:“困了就去沙发上眯一会儿,别在桌上,对脑子不好。”
他想说对颈椎不好,脱口而出变成了“脑子”,说完也觉得离谱,但面上还装出“很科学我没说错”的严肃样。
齐蔬是真的困,就着湿巾擦手都能连打叁个哈欠,压根没工夫去抠他的字眼。
但她也好奇:“你怎么一点都不困。”
胡预摇头,而后看了眼手表:“二十分钟后,我叫你。”
客厅的那组沙发有些年头了,棕色皮子的边角已经开始剥落,其中一个座的弹簧塌了些,但在排山倒海的倦意面前,这些都不重要了。
弯曲了双腿侧着躺在沙发上,齐蔬其实不高,尤其在胡预面前,有对比更有差距,只是这会儿一米六五的身长蜷缩在一米叁的双人位沙发上略显促狭,尤其腰部的塌陷感很明显。
她似乎躺得并不舒服,连换了几个睡姿,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时间静了一会儿,彼此都没有发出声音,就是他偶尔翻动卷面时,动作也变成了轻拿轻放。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打在窗框上的声响,规律,有序,像一首脉络清晰的吹眠曲。
正当胡预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
突然的,斜后方传来一句低吟:“我考不上京南的。”
吐字模糊,更像是自言自语,是放空了思绪后最真实的自我剖析。
“能考上。”胡预盯着卷面,“你有我。”
这话说得轻巧,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握笔的那只手心冒了汗。
齐蔬不说话了,轻轻笑了一下,然后长叹一口气,翻了个身,面朝沙发背,将整张脸埋进九十度的转折里,她闻着老皮革的气味,夹杂着抽干了的棉絮和木质感,耳畔是雨丝划破空气的锋利,还有他那句“并不客观”的话。
他太高估她了,也高估了自己。
这世界多的是努力却办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