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猝不及防,天色暗沉,仿佛能滴出墨汁,豆大的雨点如断线的珍珠,噼里啪啦打在大地上,整个世界都是雨的声音。
程敏没有带伞的习惯,今天又没有开车过来,就自然而然地接受前男友的帮助,被他送了一程。
她笑问:“你也不怕被未婚妻发现私会前女友?”
提起未婚妻,他面上没有半点温柔,甚至带着点刻薄的冷漠,他嗤笑道:“她知道又能怎样?”
程敏不喜欢这种轻蔑的语气,她懒懒地抬眼:“你不是吧,都要结婚了还这么不靠谱。曾宇,当年你是挺烦的,但没见你这样啊。”
她一番话讲下来,他无动于衷,只道:“你还关心我的事?”
程敏觉得他的话不太准确,她不是关心他的事,她其实是在对一个陌生女人发善心。她说:“我不是关心你,我单纯凭良心说话。”
他听了后,这样形容她,“程敏,你身上那点耿直的傻气和以前一模一样。”
程敏不喜欢这种形容,尽管她觉得很贴切。她动了动脖子,坐姿不正确,脖子后面的那块地方就酸得不行,她恹恹说:“谢谢你了。”
他成功碾灭了她心里那束好奇的小火苗,终究是别人的人生,她多说无益。
曾宇良久没再开口,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不在焉,程敏担心他待会一个不小心追尾了,危及自己的小命,出声提醒道:“开车忌讳分心。”
恰好是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得空转头看她一眼,程敏分明从他眼中读出了些不一样的情绪,但她装作不知道,置之一笑。
他突然说:“我们各玩各的。”
曾宇用这个词形容他和他未婚妻的关系,程敏顿时了然。她没记错的话,他家里条件不错,在香港有点名望。
她默,他问:“你不说点什么?”
程敏觉得莫名其妙,她失笑,“我要说点什么?”
她要说点什么,那必定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然而曾宇却偏偏希望她能说点什么,嘲讽的话都好。
程敏伶俐,可惜她不想那么做,她说:“咱们不是一路人,我没法评价你的生活,就像你不能理解我的人生一样。”
他有些失落,他说:“程敏,什么样的人才能走进你心里?”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人生在世,何苦去思考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想到了又能怎样,碰不到人的话,留着那点盼望,还不是徒增烦恼?
程敏不言不语,望着摆动的雨刷和那斑驳了玻璃面的水流。
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她轻轻地说了句,“能倾听我的人。”
他自嘲地一笑,以为她是在嘲讽他那些年不成熟的自以为是。
程敏懒得多走路,反正他送都送了,不如让送佛送到西。
曾宇把她送到她家楼下,她见雨势渐歇,只有零星细雨,暗暗度量距离,确定在她奔跑的过程中不会有太多雨点落到身上,就想着不打伞直接冲出去。
曾宇看出她的心思,指指后座,对她说:“有伞。”
程敏只瞥了一眼,直接回绝他,“不必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她不愿再同他扯上关系,所以连一把伞她都不会带走。
曾宇想劝,无从开口。她不是那种轻易会被打动的女人,她说不行,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至少他从未得到她的优待,未曾乱过她的心曲。
他年少不懂事,狂妄地认为感情这回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所以总爱与她争个脸红脖子粗。现在再回头看,倘若能回到过去,他还会那样做吗?
“你是遇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