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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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着书,状似随意地问:“小哥哥,你是不是兴致不高?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汪从悦执笔的手一顿:“没事。”

秋枕梦应了声,继续翻书,翻着翻着又道:“小哥哥,不高兴就不要强撑着画了,改天再画也可以啊。”

“没有不高兴,”他声音温和,“妹子,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秋枕梦合上书,拿在手里晃晃悠悠的,“就是看着书,突然想起一件事,听说要是画师心情不太好,有可能把人画丑了呢!”

“哪来的这回事。”汪从悦肃然说。

可嘴上这么讲,笔却已经放下了。

秋枕梦把书放回架子上,快步走到汪从悦身后,一把抱住他:“看,就说你不高兴,你还不承认。”

汪从悦摸着她的手背,没有开口。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秋枕梦下一句会问什么——

“小哥哥,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汪从悦微微有点失神。

“没什么。”他说。

他有很多话想对秋枕梦讲,然而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秋枕梦抱着他晃了晃,柔得像水的声音响在耳畔:

“小哥哥,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就算我帮不到你,说出来,你心里也好受点啊。”

汪从悦猛地闭了眼。

他的话噎在喉咙口,安静了很长时间,才轻轻吐出口气:“妹子,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秋枕梦稍稍一绕,就坐到官帽椅扶手上了。

“小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汪从悦鼻端满沁着幽香。

还能再要求些什么呢,知足吧。

所求太多并不是件好事,有可能想要的达不到,现有的也会灰飞烟灭。

这是他入宫后就牢牢记住的道理,汪从悦有些黯然地想。

横竖最想要的人已经来到身边,寻常人家的日子也已经得到。

便是秋枕梦疯了又怎么样。除却不得出宫的宫女,那些不疯的姑娘家,哪个愿意理会阉人呢。

他应该高兴的。

秋枕梦从扶手上滑下,侧坐在他腿上:“小哥哥,难道你想起了宫里的烦难事,不能告诉我?”

汪从悦并拢双腿,让她坐得舒服点,摇头道:“不是宫里事,是我……自己也不知道。”

·

秋枕梦就坐在他身上,离他那么近。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抱个满怀。

她也一定会在他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和他笑着说话,总会有那么一瞬,让他以为,他们就是世间最寻常的一对夫妻。

不,其实并不寻常。

世间的夫妻哪有这般亲密。

不论是在家乡,还是在京城,甚或是皇城中最尊贵的那对夫妻,都满带着世上最寻常的样子。

他听过的典故并不多,只想得到“齐眉举案”一个词。

哪会有他和秋枕梦这般随意呢。

可有些事情,不是遗忘了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

况那一瞬间的恍惚后,他依旧会清楚地记着,他们之间到底横着怎样深刻的沟壑。

汪从悦迟疑着,还是抱住了秋枕梦。

她一定比别人都疯得厉害,才会对一个阉人如此亲昵。

他应该高兴的。

他本该识相点,欣喜若狂,继续看着她疯下去的。

毕竟他气量小得几乎看不到,心眼儿就那么点。

亲手给她挑丈夫的时候,心里便燃着团妒火,几乎将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强撑着才能听完媒婆的恭维。

最开始,他只要她陪着就好。哪怕认准他的缘由只是一团鬼念头,那也无妨。

可到了如今,他居然很想在她心中占住一块地方。不多,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她愿意留下来的因由,是他这个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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