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视线重新落在了金发少年的身上。只见爱德华脸色苍白、眼圈青紫,那双总是明亮夺目的金色眼睛此刻饱含着血丝,看起来精疲力竭又绝望欲裂。他声音沙哑地说,“你去休息室睡一下吧。”
爱德摇摇头,目光聚焦在了显示屏上,“把资料整理完再说。”
麟苦涩地说,“这已经不是非得立刻做完的事了。”
“我知道,”爱德捏住鼠标,“但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那就是不要思考眼下,而是去理解过去。有时认识了另一个人许久,甚至有过相处、也有过交流,但始终无法理解对方的所思所想,对所思所想背后的缘由更是一无所知。
可是又怎么才能知道呢?
“我的养母叫克里斯.马斯坦古。”
罗伊看着窗外说着,风拍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呼呼的响声,窗缘环绕着风景犹如画框镶嵌着油画。火车穿越过森林里的城镇,低矮的屋檐和荒凉的草地在视线的远处,树林与山丘在画面的背景,间隙有老旧的路标和车辆零落在不远处,在寒风里一吹而过。
“我几乎可以肯定那不是她的真名,事实上我听过无数人用不同的方式来称呼她:店里的女孩子们叫她‘克里女士’,她的毒贩子叫她‘丽塔玛兹’,当地收保护费的黑社会头头叫她‘艾希礼’,她的情夫有的叫她‘斯嘉丽’、有的叫她‘裘丽娅’。”
“你叫她什么?”
罗伊扑哧地笑了,“当然是‘妈妈’,但她不喜欢我那么称呼她,她说这样很显她老似的。她让我在外人面前称呼她为‘克里斯玛夫人’。”
爱德若有所思地吮着奶昔,“你有点像她。”
“哪里?”
抬起头正对上对方的警觉脸,爱德忍不住笑了。他哼了一声,“你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长得像不像?”
罗伊摇摇头,“完全不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我小时候还曾一边查看生物遗传的书籍、一边小心比对过我和她的相片——甚至也找出过她年轻时候的相册,怎么看都不像是共享着血脉的家人。但其实这也没什么意外的。在我父母离世后的最初几年,福利院一直有人帮我联系过亲人希望可以领养我,但都没有人来,锅炉6、7年她才突然出现——光是想想就觉得太离奇了。更不要说克里斯还总是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我父母哪一边的亲戚,也说不清楚我父母的长相。”
爱德眨眨眼睛,“那她是怎么成功领养到你的?阿尔说当年领养只猫都跑来跑去填一堆表格、盖了好几个章呢。”
“我也想知道。”罗伊说着忍不住笑了,“她抽烟喝酒嗑药,卖过私酒、当过老鸨,怎么看也不是个令人安心的监护人。而且当时行为的动机也值得商榷,我至今不知道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非要把当时全孤儿院最不讨喜的小孩子带回家。”
说到这里,爱德饶有兴趣前倾了过去。“你当时真的很阴郁吗?”少年嚼着满嘴的薯条,扑闪着金色的眼睛,含糊不清地问道,“现在怎么看都很难想象啊。”
“超阴郁,”马斯坦古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是真的即不说话也不笑,谁都不理睬,装逼成性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