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在岳清嘉戴上符箓的第四天,那侯又来了。
这天,邀春还是一如既往的殷勤。
不,应该说,邀春比前几天,要更热情。
那侯应该才坐下来,还没开始说话,她就听到邀春的声音:“侯爷,您喝茶。”
岳清嘉气炸了。
喝什么茶?
不许喝!
那侯淡淡地道了句谢,岳清嘉听着,邀春又靠近了:“侯爷,这是奴婢亲手做的橘饼,味觉浓烈又甘甜,小姐以前是最喜欢吃的,您要不要也尝尝?”
吃什么吃?
不许吃!
又一会儿:“侯爷,这个漆凳是否过硬了些?奴婢绣了个坐垫,给您铺换上可好?”
再没多久:“侯爷,您——”
“你有完没完?!”
床榻之上,一句有气无力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邀春,也把正要抬手拧眉心的康子晋给弄得重重怔了一下。
内室中静了好一会儿,康子晋才反应过来。
他缓慢地,把目光投向已许久没有声息的人,却在下一息,与一双愤怒得像是镶了对火珠子一样的眼对上了。
那人见他看过去,虽气若游丝,却还张着嘴凶他:“看什么看?没看过仙女吗?”
恍如隔世间,康子晋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试探着唤了一声:“嘉嘉?”
岳清嘉不理他,自己挣扎着要起来,谁也没让帮,等好不容易靠坐在迎枕上,她微微喘着气,再瞪了一眼康子晋:“我有事要处理,你先出去等我。”
康子晋这么聪明的人,如何猜不到她是想做什么。
他忧心道:“你才刚醒,不宜多费心神,这样的小事,不如——”
岳清嘉差点没憋住火,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好声好气地答道:“我没事的,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我这丫鬟说。”
等康子晋知趣地走了出去以后,岳清嘉直直地盯着不停绞手的邀春,许久也没有说话,就像是在欣赏她这幅忐忑不安的模样似的。
邀春心里不停在打鼓,一颗心跳上跳下的,极度不安,她哆哆嗦嗦地问:“小、小姐,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您要喝茶吗?”
“我不渴。”
岳清嘉问她:“邀春,我问你,我现在醒了,你高兴吗?”
邀春慌得急忙表态:“奴、奴婢自然是高兴的。”
岳清嘉笑了笑:“是么?那可能是我睡太久,眼花了,我看着,你可一点不像高兴,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紧张得很。”
虽然声音虚弱,但岳清嘉还是喘了口气,再接着说道:“我记得,我有一对喜鹊珠花、一支掐丝点翠的鬓簪、还有一对四蝶穿花的碧钿,哦对了,我的体已里头还有些碎银,加起来,应该也有五六十两了罢,唔…认真算的话,应该是六十三两整,那些首饰少说也该有个一二百两?这么多钱,你都拿去做什么了?是替我捐到寺庙做功德了,还是…偷偷拿回家孝敬你那位厉害的嫂子了?”
邀春明显瑟缩了一下,登时目带惊恐地看着岳清嘉。
岳清嘉继续:“邀春,不要把别人的好意当好欺。你这位对我,是对我有怨气?你怪我每回出门都带凌姜而不带你?没错,你确实比凌姜聪明会来事,可我喜欢带凌姜出去,不是因为凌姜会功夫,是因为凌姜心纯,她脑子里从来没有那么多歪心思,不像你。”
“——去年的时候,我虽然没告诉你,但你很明显是发觉我失忆了,且你故意不问我,而是偷偷拿了我那么多首饰…要怪,就怪你这人太小心谨慎、下手太晚,等我把那些东西都过了几眼之后,你才开始动它们。”
“——我这人呢,对别的东西可能不大记得清,但钗环首饰的哪个姑娘家不喜欢?而且我那些个东西还都是不差的,样样件件都很得我心,我就是只看一眼,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邀春的身体开始簌簌地颤抖:“小姐——”
岳清嘉笑意嫣然:“昨天晚上你和我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太清楚,不如…你再说一遍?”
见邀春不敢说话,她弯起一双眉来,更加笑眯眯的,可亲得紧:“你不是想跟我嫁到博安侯府去当媵妾么?怎么不说话了?你说了,我才能圆你的心愿呀?”
邀春嘴唇突突地发颤,她两膝一曲,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哽哽咽咽、潸然泪下:“小姐,是奴婢错了,是奴婢想岔了,小姐饶我…”
岳清嘉叹了口气:“你果然聪明,知道自己多狡辩一句,我就会更生气,可是怎么办?旧账都已经翻出来了,再盖,也盖不回去的,我这人呢,要么就不撕破脸皮,可要是事情都摊出来说了,我就不喜欢和人重归旧好,你识相一点就自己自请出府,以前那些首饰银钱,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邀春眼睛发热又枯涩,她哽声道:“小、小姐,您要赶奴婢走吗?奴婢真的知错了、求您不要赶奴婢走…”
说着话,邀春开始双手撑地,砰砰磕起头。
岳清嘉也不阻止,只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道:“邀春,你是想要我的原谅么?”
邀春大概以为事有转机,忙不迭道歉表忠心:“小姐原谅奴婢,奴婢当真不是有心的,往后那些歪心思奴婢也再不敢有了,定然一心服侍小姐,求小姐留下奴婢…”
岳清嘉扯了扯嘴角。
看来在她心里,自己是真的又蠢又好骗,做了这么多的事,竟然还敢指望自己原谅她、留下她。
“也好,那我原谅你了,你去叫凌姜进来。”
过了一会儿,激动得双眼通红的凌姜跟着进来了。
岳清嘉对凌姜弯了弯嘴角,直接吩咐道:“凌姜,你去邀春房里搜一下,我有一支紫鸳花的簪子,不知道她有没有拿去当,还有,她前天开了我的妆奁,兴许…还能搜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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