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阴阳师出门,刚刚来到庭院之中,便停止了脚步。
院中那棵花树早已被他自己摧开,深秋夜色中繁樱如云堆积,花下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身姿挺拔,半张黑红狐面遮住面容。
“你……”源赖光皱眉,猛然之间,他想到了那些神秘邪道阴阳师的传言。这个阴阳师一直在窥探源氏的种种设施,在平安京制造祸乱,是他的大敌。
戴狐面的阴阳师抬手——看那骨节分明属于少年人——那只手摘下面具,轻轻缓缓的,将面具从脸上移开。
少年一手拿着面具,抬起眼眸向他看来,那瞬间,源赖光只觉血液逆流。大片落花以一种将要填满庭院的疯狂势头凋落,堆积在少年脚下,枝上只余零星几朵,随后这几朵也终于零落了。
他眼看着那名少年,那个小混蛋,踏着一地落花向他走来,衣袖像什么鸟的翅膀那样垂落着,令他想起少年第一把绘着幼鹤的扇。最终少年站定了,无言地望着他。
天边出现一角日影,越不过源氏森严的屋甍,稀薄的日光却仍然顽强地洒在庭院中,洒在少年身上。少年如同飞在群山光明中的鹤,羽翼丰满的被那日轮宠爱着。
他站在廊下阴影中,他站在庭院曙色里,巨大屋甍投下的阴影如利刃,将他们之间一刀两断。
远处有火燃起,伴有人类的呼喊声,四方阴气涌动,阴阳逆转。
“光哥……”
少年开口,眼眸始终清澈,像他们初见之时。
他浑身冰冷,张口,却不知道该怒斥还是该阻拦。这时候他才恍惚地意识到,他们果然已经站在全然对立的位置了,那些犹豫而踌躇的藤袴将在今夜这场火焚之中烧灼殆尽,只余下他抓也抓不住的灰烬。
“光哥……赖光,我们就此分别吧。”
都结束了。
那些暖阳、花雨,和所有未完成的梦,都将在这场大火之中焚烧成灰。他们终究是擦肩而过,背道而驰,并渐行渐远。
他一瞬间咬紧牙关,撑着仅剩的一点属于“源赖光”的骄傲,挤出溃不成军的字眼。
“鬼——切——!!!”
森林之主的双刀拦住鬼切的利刃,兽皮之下,灰眸中充满守护的决意。与他相比,鬼切的刀锋罕见有些迟钝,只不过在契约的驱使下勉强攻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