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言颤着嘴唇,“念念……你怎么都不跟我讲呢?”
她既醒了,柳念絮怎能放过她,“娘……我……我以为是你不要我的,我不敢……”
我以为是你不要我的……
本就是你不要我的。
唐婉言,你还记得吗,是你不要我的。如今见我这般模样,你可曾感到愧疚?
柳念絮俯在衣衫的眼睛通红,眼神分外澄澈冷静。
唐婉言哑口无言,本迷迷糊糊的,这一下子便清醒起来,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
是我不要这个孩子的……
旁人不清楚,唐婉言自己却清楚得很。与前夫和离之时,两个人都不愿要这个女儿,是她对那个男人说,要杀要剐都随便她,只求柳念絮不要拖累自己。
唐婉言浑身一个激灵,难以理解,自己当初为何那般冷血无情。
皇后道:“太医,去看看柳姑娘的腿。”
身为皇后,纵使心中有偏向,也不可听信一面之词,若当真雪地里跪过,定然是有痕迹的。
太医领旨,蹲在柳念絮跟前,“柳姑娘,得罪了。”
说着,伸手按上柳念絮的膝盖穴位,一阵刺骨的痛传向天灵盖,柳念絮痛呼一声,额上汗液涔涔。
太医起身,“皇后娘娘,柳姑娘确是受过寒疾。”
皇后静静听着,轻轻叹口气,温柔道:“柳姑娘,你先起来。”
皇后身侧的宫女走过来,替柳念絮抹了眼泪,轻轻安抚:“柳姑娘放心,皇后娘娘定会为你做主的。”
可做主毕竟也有限。毕竟是旁人的家事,柳夫人只是失德,虐待前妻子女,说起来人人指责,可若责罚也没有律法可依。
柳念絮没指望着怎么着柳夫人,只想着通过今儿的事儿,令柳夫人日后再也不能管她,在人前人后败坏她的名声。
闻言,柳念絮亦只乖巧点头,极力扯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皇后亦不晓得如何处置柳夫人才好,对于失德,律法并未有所规定,所以哪怕如唐婉言,嫁了人依然能随着夫婿得封诰命。
皇后想了想方道:“朝廷册封诰命,多宣之以天下德行昭著,既是失德,那便贬了诰命便是。”
她瞧着柳夫人,“你夫君是二品官,依照惯例你封了二品夫人,如今就贬做四品淑人罢,盼你改邪归正,多修己身。”
柳夫人战战兢兢,低声应了,转头对柳念絮道:“念念,都是母亲不好,被猪油蒙了心,日后定不会再欺负你了,你……你可愿意原谅母亲?”
柳念絮心中冷笑一声,真是唱的一出好戏,愿意吗?当然不愿意,可若直说,竟又显得她柳念絮不近人情了。
柳夫人直勾勾看着她。
柳念絮捏着手指下意识后退一步,浑身发抖,嘴唇颤了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副惊恐的样子,一看便知柳夫人伤她多深。
唐兰嫣上前一步,拦在柳念絮身前,不高兴道:“柳夫人……哦不,柳淑人,你把我妹妹吓成什么模样了,劳您大驾回自己的位置,您女儿的官司还没了呢,找我妹妹干什么!”
说着,唐兰嫣翻了个大白眼,不知是对柳夫人翻的,还是对柳念絮翻的,总归是分外不屑。
唐兰嫣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来这桩官司的起因,目光复又落在柳珍儿身上。
这次的目光跟方才又有所不同,方才都觉着是唐兰嫣胡说八道,可柳夫人被继女指证虐待她之后,众人心中又有了计较。
母亲德行不好,虐待人家女儿,焉知柳珍儿不会看葫芦画瓢,跟着给唐婉言下药呢?
宫女得了皇后的命令,径直走到柳珍儿身边去搜她的身,一阵轻响过后,其中一名宫女举着个纸包,道:“皇后娘娘,找到了。”
是从柳珍儿裙摆下找出来的,若不仔细都发现不了,她裙摆上竟缝了暗兜。
皇后揉了揉额角,重重叹口气。
气氛一时凝滞,冷凝凝的。
柳念絮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开口:“珍儿,你……你怎么能这样呢?爹爹就是这般教你的吗?”
伤不到那个父亲的筋骨,柳念絮也势必要将他拖下水,哪怕只是沾湿鞋底,也不能放过他。
柳珍儿脸色惨白:“我……我没有……”
皇后冷淡道:“在宫中下药是大罪,将人押去掖庭先关着,本宫明儿另行处置,今儿别扰了太子的接风宴。”
“皇后娘娘饶命……”柳珍儿想呼喊,可皇后身边训练有素的宫人当然不会令她扰了皇后的清静,直接堵上嘴给拖了出去。
皇后厌恶柳夫人,蹙眉道:“柳夫人今儿累了,送她回去吧。”
柳夫人张口欲言,想想女儿,纵使丢尽颜面都不曾反驳,她得去宫门口守着,等夫君出来赶紧告诉她。
珍儿自幼养尊处优,哪儿受得住掖庭之苦。
心事重重走出去,皇后看看唐婉言病弱的模样,随口道:“也送渭北侯夫人回去吧,今儿被人害了,本宫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唐婉言的确是有心无力,回头瞧着柳念絮,试探道:“皇后娘娘,可否让念念和妾身一同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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