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挽澜强忍着恶心,迅速挨个看过去。
等她看了大概有□□具尸体,终于在他们之中认出来了那晚那个瘦子。
她其实早已忍耐到了极点,这时候认出他来,只觉的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同顾疏说了句“是他”,就扭头冲出门去。
外面虽然依旧能闻到味道,可却淡了许多。
她蹲在地上抚着胸难受地口干呕了数声,大口大口地喘气,眼角的泪花都泛出来了。
突然,萧挽澜感觉自己头上好像微微一重,有什么东西兜头兜脸地罩下来,周围的光亮都暗了下来。
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鼻尖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木檀香味传来。
这味道有些熟悉。
而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皂靴,还有月白色袍服的衣摆。
萧挽澜有些错愕地抬起脸来,发愣的看着面前站着的人。
他不是已经走了么?
宋衍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好似傻了一样。
她脸色比之前看到更苍白了些,眼眶却是红红的,漆黑的瞳仁蒙上了一片湿意,睫毛都是湿漉漉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宋衍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这样。
他俯下身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来。
她倒是听话得很,乖乖地跟着站起来,眼睛却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乎是还没想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衍觉得好笑,就问她:“下次还敢逞强吗?”
是该让她吃点苦头的,胡天胡地的,像是什么都不怕。
萧挽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隔了好一会才说:“我没想到是这样。”
她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宋衍的披风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熏过的,这味道像是能安神定心。
宋衍放开她,挑眉看着她问:“顾疏没告诉你是来看尸体的?”
萧挽澜听到“尸体”两个字,脸色又白了几分。她伸手握住披风的两边,拢住自己的口鼻,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眼睛来。
“他说了,可是我没想到那尸……都烂了。我现在连晚饭都吃不下了。不对,我明天也不想吃了。”
宋衍没想到她居然还同自己抱怨起来了。
那应该没什么事了。
他瞧着她笑了笑,说:“你先去外面等着。”
顿了一下,他抬起眸子平视着前方,又说:“我有事要同顾大人说。”
萧挽澜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过去。
发现顾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间屋子的台阶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
……更准确来说是看着宋衍,目光犀利,竟然有那么一些可怕。
萧挽澜心里纳闷,回过头来又看了看宋衍。
宋衍这时候也已经收起了笑意,面容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
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他们俩这是不对付吗?从刚才见面就连招呼都不打。
萧挽澜心里好奇。
可宋衍都发话让她先走了,更何况她也不想待在这。
她想了想,就应了一声,拢着披风走了。
等到萧挽澜走远了,宋衍这才缓缓道:“顾大人准备在这里和我说话?”
顾疏冷冷的看着他,扯了一下嘴角道:“也好,走吧,正巧我也有话要同宋大人说。”
说罢,他快步过来,领着宋衍去了他往日在刑部待客的厅房。
江岸亲自奉了茶上来,看着两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黑,他知趣地退了下去,以免到时候殃及池鱼。
宋衍捧起茶杯来,倒也不急着喝,掀起茶盖来吹了吹,半阖着眼眸道:“顾大人,若是当初碰上那两个贼匪的是赵四小姐,今日你可会让她过来?”
顾疏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沉着声道:“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宋衍抿唇一笑,气定神闲道:“没什么意思,我就是随口一问,顾大人这么紧张做什么。”
顾疏神色微变,心里有一种被宋衍戏耍了的感觉。
偏偏就是这种心思诡谲的人,端的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他笑了笑说:“宋大人刚才的语气倒不像是随心之举。依我看,你是管的太宽了。我只是公事公办,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宋衍略挑起眉峰看向顾疏,似笑非笑道:“这话说的倒是漂亮。既然是公事,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不过我希望顾大人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和公主已经半点关系都没有了,而我如今是她的老师。老师管学生的事,算得上管太宽么?”
顾疏冷嗤一声道:“你同她算是哪门子的师徒?”
宋衍笑了笑说:“是与不是,可不是顾大人说的算的。只要淮儿她认为我是,那我就是。哪有容得你置喙的余地。我坐在这,就是要同顾大人说,请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离我的学生远一点。你要是识趣一些,我或许还能出手帮一帮你。”
自打从宋衍嘴里说出“淮儿”那两个字,顾疏脸上的神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