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尘慌了,让他来救人,人给救死了不说,还搞了个假的回去,这可怎么办?
他阴森森地盯着下半张脸还颇有些猪头迹象的萧萼,半天没吭声。
萧萼眼珠子滴溜溜转,也不吭声。
两人对视了半天,弄尘大手一松,放了她,“好吧,既然这样,你就跟我回东煌吧。”
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怎么说,在国书上写了“九公主”这三个字的人不是他啊,是悯生啊,在国书上盖了帝君玺印的也不是他啊,是悯生啊!
所以这件事要赖在悯生头上,管他鸟事啊!
到时候君上兴师问罪,他就说,君上的新娘,他从头到尾都没敢看过一眼,不就完了?
所以,这一趟,他虽然救错了人,可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要从现在开始,他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就成了。
可萧萼却扑通一声跪了,“我求求你,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你们君上认识我,要是被他发现我顶替萧怜,会弄死我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就是国师,要是早知道,我死都不会上这个轿的!”
弄尘心中主意已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跟哥走吧!”
说着拎着哇哇叫的萧萼,直接拖回了驿馆,“你丫要是敢再跑,哥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从现在开始,一直到见了君上,你都得给我乖乖地扮演小太子!”
萧萼就这样被弄尘摁着回了驿馆,此后每日上轿下轿都被盯得紧紧地,根本没有逃跑的空儿。
既然跑不掉,那就拖时间啊,这一路她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脑袋疼,变着法出花样,因为送嫁的队伍中除了随侍还有些朔方礼部的女官,弄尘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揍她,就只能强压着性子由着她闹,谁让他还指望着拿她交差呢?
终于,送嫁的队伍慢悠悠出了朔方国界,进入了藏海国。
此番朔方与东煌联姻,卓君雅倒是大大方方地借了道,队伍行进地非常顺利。
弄尘吊儿郎地骑在马上,百无聊赖,想起上次来西陆的时候,跟萧怜那个小太子相处了两日,打了七八架,越想越觉得有趣,越想越觉遗憾。
那么好玩的一个小孩儿,竟然还是个女孩儿,若是给她把头上的发冠散了,再梳上个小女孩儿的发式,该是活脱脱一个长大了的阿莲呢。
可惜就这么没了。
君上若是知道她死了,不知道会受多大打击,血幽昙与方寸天的反噬那么剧烈,万一他知道了这个死讯,顶不住打击……
哎呀!不得了了!
他忽然脑中电光一闪,策马奔到萧萼轿前,“喂!里面那只!”
萧萼一个激灵,“我在。”
“跟你说个事儿。”
“老大您说!”
“去了东煌,见了君上,要蒙着脸,知道不?”
“哈?”
“死都不能说你是萧萼,一口咬定你就是萧怜!”
“……,您这是要救我吗?”
“在君上面前,多磕头,少说话。”
“是。”
“还有,绝对不能让她看到你那张脸!”
“可是万一被他看见了怎么办?”
“……,让我想想,要不,咱们先毁容,后见驾?”
“不要!我蒙面!蒙面!”
弄尘这才稍微心里踏实了点,到时候不让他们俩见面,就隔着地狱谷的大门,说两句好听的情话,哄哄里面那位,说不准就能帮君上将这一劫给渡了!
他坐在马上晃啊晃,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神机妙算、英明神武了!
如此,送嫁的队伍继续前进,没走多远,经过一片巨大的黑松林,林子一眼望不到边际,中央一条还算开阔的官道,供行人通过。
两侧的林海,即便是白日间,也阴森森、黑压压的,笔直笔直的黑松,一根根如刀锋般冲天而起。
藏海国此番借道,卓君雅专门派了一小队武官从边境接了他们,一路领着队伍向东行进,一来是监督轿中的云极公主,防止她作妖;二来,也是起到催促作用,少作逗留,毕竟把这位祖宗赶紧送过境,扔给东煌,好让边境那百万虎视眈眈的大军赶紧撤了。
这时通过黑松林,武官中的头领杨威便调转马头来了弄尘身边,“使官,这黑松林又叫鬼哭林,经常白日闹鬼,一定要诸多小心。”
弄尘虽然是个玩世不恭的人,却还有几分正经,当下打起精神来,护在萧萼的轿子边儿上。
不管这里面的人是真是假,既然还用得着,就不宜弄出闪失。
等到队伍行到一半时,他忽然两耳一竖,一种刀兵掠风之声,呼啸而来。
等他反应过来,便眼见远处一轮弯刀飞旋而来,直取他项上人头!
弄尘双脚在马上一踏,飞身跃起,躲过弯刀,便见一个浅浅的雪青色人影伸手接了刀,轻飘飘立在了树尖上。
卧槽!跟老子比轻功!
他当下怒了,拔了剑便追!向身后扔了一句话,“全速前行,护送公主出去。”
那人影如一道幻影般,悠然隐入黑松林之中,两人转眼间一前一后没了影踪。
杨威知道,这是那个白日鬼来了,以前只听说过他的厉害,却没想到身法这样出神入化,于是赶紧催促着朔方的队伍前行。
队伍加快了脚步,越走前面的迷雾就越大,浓雾之中隐约有幽怨的啼哭叹息之声,放眼望去,影影绰绰,似有人影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