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句话,让癫狂中的雪婉瑜瞬间冷静下来。
宫里长大的女人,对于权势的领悟和畏惧,虽然透彻,却也是毕生的枷锁。
她顾不得脚上的伤,扶了女官的手爬起来,慌张地看着一地凌乱,瞬间仿佛已经感觉到虚空剑悬于头顶的那股彻骨寒意。
风君楚曾经在他们大婚的洞房之夜,就是那样用一把虚空剑,将她从懵懂之时起,就对他所抱有的所有美好幻想,全部绞杀殆尽。
从那以后,她对他,就只有一个怕字。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
刚刚优哉游哉驾驶着风君楚回了广和殿的萧怜,在神像破碎的那一瞬间,心头一惊。
她伏在他背上,望向安泰宫的方向,眼角微跳。
脾气再好,老子也是一尊神,你这样砸了老子的神像,只怕注定不会有好结果了。
——
凡尘的时光,日月流转,转眼冬去春来。
神龙台竣工之日将近。
风君楚的大军,已经横扫了大半个九洲,将霜国残部逼退到西南一隅。
霜王贪生,亲自赴帝都投诚,并带了贡品无数。
萧怜躺在广和殿外的一株花树下,享受明媚春光,听着白净净为她细细念叨霜国送来的贡品。
“就这么多?也没什么好玩的啊。”
她好闷啊。
风君楚封她做龙妃,将她当神一般的供着,可外面,都传说她是祸国的妖妃。
新的帝国,连年征战,风君楚将四国的王印刚好给她打成了两对镯子。
国库亏空,军备紧张,赋税频增,风君楚却大兴土木,一面修建陵寝,一面为她修造神龙台。
名声不好,就没有朋友,而风君楚又经常很忙,比做魔君的时候忙多了,她就愈发地无聊。
白净净小心陪着笑,“回娘娘,送来的死物,除了各色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奇珍异宝,也就这么多了。”
“死物?难道还有活物?”
萧怜从落了薄薄一层花瓣的软塌上坐了起来,突然来了精神。
“这个……,活物,的确是有,但是奴才不敢说,怕说了,惹您不悦。”
“什么东西?女人?”
“娘娘英明,的确是个女人,霜国第一奇女子,妩霜。”
“妩霜……?”无双的意思啊,这个名头,还真是不小,萧怜点点头,“这个奇女子,有什么特别?”
白净净笑道:“回娘娘,虽说是奇女子,自然只是风尘中的奇女子而已,无非诗词歌赋,偶尔舞刀弄剑,花拳绣腿,取悦男人。”
“风尘女子,他们也敢拿出来现?”
“娘娘,那女子,极擅歌赋,有一副恍若天籁的好嗓子,听说……”白净净附耳悄声道:“她此番获准面圣,听说是做了一首歌赋,名曰《长风歌》,歌颂陛下的丰功伟绩,要专门唱给陛皇上听的。”
萧怜眉头一挑,“还真是才女啊!有文化!”
第25章 北邙山行宫见驾(三更)
妩霜是随着霜王的人马入帝都的,随身带着个侍女青儿,住在馆驿中。
外面,是大批兵马围着,时刻监视霜王一行的一举一动。
青儿替妩霜梳头,嫌弃道:“风君楚小气,天下闻名,如今可算是见识了,咱们王上如今投诚,差不多带上了整个国库,就连小姐您这霜国的无双至宝都被拿来献了,他居然还防贼一样防着咱们。”
“不得胡言乱语。”妩霜放下手中的簪子,“王上已经不是王上了,而那风君楚才是当今的陛下,你以后说话要当心。”
青儿嘟着嘴,“我就跟小姐你这么随便一说嘛。”
妩霜望向镜中的自己,“每个人的一言一行,皆如明镜般,映衬心中所想,只是有些人看得明白,有些人看不明白,有些人掩饰的好,有些人不善掩饰。”
她抬手扶了扶鬓角,检查镜中自己的颜色,“你若想骗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先骗自己,当一件凭空捏造的事,连你自己都觉得那是真的,那便天衣无缝了。”
她唇角含笑,眉眼含春,镜中的模样,恍若情窦初开的少女。
青儿嘻嘻一笑,“所以小姐的《长歌赋》,明里歌功颂德,暗里秋波流转,是真的将自己一颗心许了那从未谋面的疯君了?”
妩霜细细给自己描了浅浅的凤稍,让眉眼看起来既纯情,又妩媚,“若是个蠢货,想必也听不懂,可他,偏偏是个聪明人,一定听得明白。我的辞赋,向来只收服聪明的男人,尤其是既自负,又聪明的男人。”
“小姐,你这一身的功夫,青儿佩服地五体投地,只怕这世间的男人,没人能过的了您的情关。”
妩霜的眉眼中,如水情深,却莫名的冷漠,软着嗓子,娇嗔一般道:“是我过不了皇帝陛下的情关才对啊。”
她说着,牵过青儿的手,细细抚弄她柔软的手指。
青儿就吃吃地笑,“小姐,人家服了服了,最服的就是你了!”
……
没过几日,宫里就来人了,妩霜匆忙打点整齐,随着霜王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