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谢君毅一直看着裴钰和慕温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裴钰在社交场合遇到他,竟然还能微微点个头打招呼。
像看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而她跟慕温怀之间越来越有默契,两人的关系温馨融洽。
三十五年,不管曾经被伤得有多深,也足够伤口愈合,足以让一个人忘掉一个人,而爱上另一个人。
慕靳裴从母亲和父亲还有姑父身上,看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母亲早就忘了初恋,爱上了父亲。
如果季星遥跟谢昀呈结婚,她是不是也会像曾经爱他那样爱上谢昀呈?
想到这些,他喘不上气,拿了烟出去,点了一支。
他看看之前被戳伤的手指,肉已经长好,但疤痕还在,用指尖按上去还是隐隐发疼。
一支烟还没抽完,直升机的轰鸣声从头顶传来。
慕靳裴看着指间的烟,烟灰被瞬间卷走,只剩下烫人的猩红。
他没看身后的停机坪,可没多会儿,孩子的嬉闹声传来,他听到了月月又软又甜的声音。
“星星,你看,粉色的城堡,还有那么大的草莓屋。”
他想,月月肯定看到他了。因为他就站在草莓屋前。但没人喊他,也没人跟他打招呼。
身后的声音渐渐远去,他们进了别墅。
慕靳裴没进屋,手里的烟头早就燃尽。今天这顿饭他不打算吃了,他过来就是看看爷爷奶奶,再找季星遥聊几句。
他给母亲发消息:【一会儿不用准备我的餐具,我回去了。】
裴钰:【多少也吃点,还有月月在呢,你不看看她了?】
慕靳裴:【不看了,不想让她纠结,星遥不想看到我,她不想让星遥不高兴,我就不让她为难了。】
裴钰:【那你等下走,妈妈给你打包点食物,你车上吃。】
慕靳裴:【不用。】
今天对他来说,黄连是他的开胃汤,玻璃渣是他的主食,不吃也罢。
慕靳裴又给季星遥发消息:【我马上就走了,能不能出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季星遥到直升机里拿小布丁的药,手机没随身带。
慕靳裴没等到回复,他转身走向停车坪时,看到了直升机前的季星遥,他脚步顿了下,转个方向走过去。
眼前有身影靠近,季星遥抬头,慕靳裴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许久。
季星遥没开口,等着他说话。
有些话在心里想着容易,说出口那刻才知道有多艰难。“遥遥,”慕靳裴看着她的眼,她眼神冷淡,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璀璨。
“能不能先别结婚?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不奢求你原谅我,你给我一个机会就行。”
长时间的沉默。
季星遥淡淡看着他,“五年前,我也用这样卑微,甚至更卑微的语气去求你,希望你借点钱给我。你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
“你可能都忘了,我认识你的时候才二十一岁,你亲手毁掉这一切的时候,我也才二十二岁。”
“我突然什么都没有了,一天之内,什么都没有了。我不知道我爸去了哪里,有没有想不开。我爱着的那个人,也把我丢下了。”
“那时月月在我肚子里已经八周了,当你汽车开走的时候,我肚子疼得受不了,我真怕我留不住她,保护不好她。”“我决定生下她,跟你没有关系,就算恨你,也不影响我对她的爱,我生她只是因为我爱她,我舍不得她,其实一开始骆医生都不怎么抱希望,觉得我保不住。后来她坚强我也努力撑着,我们熬过来了。”
“那段时间我一遍遍去回想我跟你从认识到领证的所有我能想起来的细节,我自欺欺人地渴望着能找到你爱我的蛛丝马迹。我怕有一天孩子会问我,爸爸爱她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后来越想越痛苦,原来我以为的一见钟情,只不过是你精心布的一个局,而你接近我,也只是为了报复我爸曾经对你母亲的欺骗。”
“我以为的爱,都是伪善,我以为可以依靠一辈子的那个怀抱,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骗局。”
“我爱的那个人,他一早就知道了我们的结局。在我幻想婚礼时,他已经快要离开了。”
她定定看着他:“慕靳裴,你告诉我,我要怎么给你机会?要怎么给呀?你告诉我,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行不行?”
慕靳裴什么都说不出,也没什么可为自己辩解,两人渐渐看不清对方,视线一片模糊。
季星遥语气慢慢平静下来,“如果你真的觉得你爱我,也想赎罪,以后能不能就不要再打扰我?”
“你也放过你自己。你前三十三年都活在仇恨里,现在都过去了,你好好为自己活一回,你还有机会体会做爸爸的喜悦。”
“以后你会有自己的女儿,也会看着她在产房出生,你能陪着她长大,能听到她第一声喊你爸爸。”
“我和月月会好好的,你不用牵挂。”
她言尽于此,对他微微欠身,抬步就走。
“遥遥,”擦肩时,慕靳裴伸手拦住她,“我再抱你一下。”他还像以前那样,单手把她抱起来。
他下巴轻轻靠了一下她的额头:“对不起。”
季星遥感觉一股暖流从她额头,顺着她鼻梁流下,她拿手擦了下,没有颜色,是他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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