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屋的土炕有些堵,睡起来难免有凉意。崔行舟看她刚才盖着狐裘还缩成一团,只觉得心疼,生怕她又着凉生病。
于是命人将倒在主屋热炕上,睡得人事不省的赵泉抬过去,然后将自家的小娇娘抱回到主屋热烘烘的炕上去了。
听闻她要洗漱,崔行舟道:“今日不是没有去药铺吗,只在家里也脏不到哪去,我一会投了湿帕子给你擦擦……”
眠棠虽然醉了,可是听见夫君这么说却也羞怯了些,小声道:“不用你,我自己擦……”
不过她喝得腿软,哪能起身?崔行舟让小丫鬟端来热水,拧干了帕子,真的给眠棠擦了起来。
眠棠乖巧躺着让夫君擦拭粉嫩的脸儿。她到了武宁关后,入乡随俗不再涂脂抹粉,脸儿光洁得很,倒是好擦。
只是被温热的巾帕熨烫下,红艳艳的,让不禁疑心她别处是否也如此粉嫩……
崔九一时擦得有些心不在焉,手势减缓。
偏偏眠棠美而不自知,只依恋地用脸颊蹭着他的手,仿若暖炉旁安卧的猫儿。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儿?我想给夫君早些生个儿子……”就在这时,眠棠半眯着眼儿,乘着酒兴娇憨说道。
这话,说在夜深二人独处时,当真是有些勾人。
崔行舟一把将那帕子扔甩到一旁,伸手便将醉酒的小娘子扯进了怀里。
他也饮了酒,但尚且有一丝清明,加上方才赵泉盼着他死的话,也着实让人听了不自在,于是他只将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低声道:“我随时可能战死,到时候你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
眠棠微微皱起弯眉,不爱听夫君要死的话,只微微逼着眼,嘟着嘴道:“哪个阎王敢碰我夫君,看我不掀翻了他的阎罗殿……夫君,你倒是亲亲我啊!”
娇软喷香的小娘子在怀,若是再无动于衷,那不是太监,就是垂暮老者!
崔行舟也是血气方刚的年岁,怎么抵得过眠棠这么刻意的引诱?当下应了佳人的请求稳住了她带着梅子甜香的红唇。
那一刻,崔行舟一早的打算全都烟消云散。他虽然有心君子,奈何饮了许多的酒进肚,此时,被她言语撩得也是热血沸腾。
她不是想要孩儿吗?他保证她天明就能怀上!
可是就在崔行舟全身血液沸腾的之际,那方才还被他亲得咯咯笑的小娘子,居然头儿一歪,自顾自地熟睡着了……
崔行舟一时都红了眼儿,只觉得天下的酒徒,甭管男女,原来都是这么的不负责任!
他紧紧咬了牙,颓然倒在了一旁,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在雪夜里,迎着寒风再练一套拳脚?
……
第二日晨起的时候,眠棠倒是睡得神清气爽。她伸了伸懒腰,歪头看着夫身旁夫君紧闭俊目的脸儿,便探过去。用长指摸他的脸。
这么一摸,崔九倒是醒了,只是眼睛里有些翻血丝,不甚清明的样子。
眠棠却习惯了夫君这样。据他说,他一直有失眠的顽症,一直都睡不好觉。
虽然是宿年顽疾,可是眠棠真是替夫君心疼。今日趁着赵泉在,她得让李妈妈问问赵泉,有什么治疗失眠的方子没有。
一大早时,赵泉在偏屋睡得有些发愣,于是酒醒了就干脆起身,臊眉耷眼地坐在小厨房的小凳子上喝着李妈妈端来的醒酒热米汤。
他一会要赶着跟崔行舟回金甲关,交接押运的粮草事宜。
李妈妈方才往主屋送漱洗热水时,受了柳娘子的嘱托,看赵侯爷的脸色稍微好些了,就让他帮着九爷出个医治失眠的方子。
可李妈妈说完后,赵侯爷觉得李妈妈在拿他寻开心。别人他可能不清楚,就崔九那厮还能失眠?
他可从来不知这位有这等宿疾……等等,难不成是崔九那小子红帐翻浪得太销魂,一宿都不怎么睡?
这般的快活,还要变着法儿地告诉给他这个失意人,简直是要逼得人割席断义,彻底友尽啊!
当下神医连早饭都气得不吃了,带着小厮出门上马时,冲着主屋高喊:“崔九,我在大营等你!还有……你这般不知节制,当心未及中年便精力衰竭,榻上再无风光可言……”
眠棠正起身梳头,听了赵泉醋意横生的喊话,可听不出其中的荤腥来,只以为赵泉的意思时夫君的失眠病症很重,须得马上诊治呢!
她不由得一脸担忧地转头回望夫君,道:“怎么办,赵先生话若是真的,夫君你岂不是要不行了?”
崔行舟正躺在火炕上补觉,不过听到柳娘子说他“不行”,倒是缓缓盛开眼睛冲着她意味深长地笑:“等战事结束后,我便让你知我行不行……”
到了天大亮时,崔行舟终于起身,连早饭也顾不上吃,穿戴好衣服后,依旧戴着斗笠出门上门回转大营去了。
眠棠倚靠在院门口,不无担心地望着夫君的背影,心里想的还是赵神医的话。
不行,她得勤奋翻一翻医书,看看这调节失眠的汤药该如何来配……夫君年纪轻轻,怎么可以精力衰竭,在榻上死去活来?
这么想着,吃过饭后,她便收拾妥当,去药铺卸下门板开业了。
虽然因为战乱,城里的郎中都跑光了,她开的崔记药铺成了镇里独一份。可是先前她开药的方子不是太猛,就是没有什么效用,渐渐的,镇子里的人也都知道这位娘子是花儿一样的摆设——看着精明,说起药理也是头头是道。可真吃她配的方子试试!不拉出两副肝肠都是轻的!
所以崔记铺子的药虽然不错,可是老板娘却不甚靠谱。若是自己有药方子还好,不然的话,别指望她能抓出什么好药来。
是以若不是什么大急的病症,也无人敢让她抓药。
一时间店铺前略显得清冷些。不过眠棠如今不在意生意的好坏,这战乱的年月,她原先的初衷也不过是方便镇里的官眷,外带帮衬下夫君。
如今她进的那一车巴豆替夫君立下奇功,赚不赚钱的,也不甚重要了。
所以接下来的这几日里,偶尔有来抓药的,她便让伙计去抓。余下的时间,她就坐在柜台上,一门心思专注地研究医术。
可是越看,眠棠越觉得自己不是个当郎中的料,若是按着夫君的病症跟医书上的对一下,夫君怎么看都像是体虚失眠的样子,倒像是内火旺盛,需要好好宣泄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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