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保洁、帮工、保安各数名。
这么庞大的规模,管家惠姨还感慨地说:“小媛——就是我们大小姐嫁人后,沈老就缩减了家里的人员,现在连过去的一半都不到了。”
任勤勤:你家是大观园吗?
王英本来是编外人员,现在则算是沈老先生的“女性友人”。她和沈家的雇佣关系还没解除,领着一份高薪,住在套房的客卧里,继续服侍沈老先生。
任勤勤看得出来,宜园的员工对她们母女客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王英识趣,并未在宜园里摆架子,可员工们却不敢再把她当同事,又没把她算做东家的一分子。两边都觉得尴尬。
管家惠姨是个圆滑和善的长辈,和任勤勤说了不少的话。先是夸她聪明漂亮,又将宜园大致介绍了一下。
“沈老先生都吩咐过了,你要是想去大屋的书房里看书,说一声就行了。不要拘束。”
任勤勤一个劲道谢,却是绝对不敢去的。
住在宜园的第一夜,王英没有去大屋值夜,而是陪着女儿睡宿舍。
关了灯,郊区夜空的星光愈发清晰,如在眼前。窗外夏虫低鸣,一派田园风情。
南国的夏夜,总有一种温米酒般的醇甜。
屋内母女俩谁都没睡。
黑暗中,王英先开了口:“你先休息几天,不用急着去上学。我明天带你去市里买点衣服鞋子。大姑娘了,也该好好打扮一下了。”
“都行。”任勤勤说,“我还戴着孝呢。”
王英无声讪笑:“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小时候喜欢吃酸梅片,五毛钱一包。还有牛奶冰棍,现在都没有卖了。你还很喜欢喝可乐,可我听人说小孩子喝了对身体不好,不给你买。后来我走了后,看到别家小孩喝可乐,我就……”
任勤勤胸口沉甸甸的,忍不住翻了个身。
“妈。”
“哎!”
“我挺好的。”任勤勤说,“就是累了,想睡了。明天聊吧。”
“好,好。”王英不再说话了。
任勤勤闭上了酸胀的眼,忽而想到,白日里王英赶到d市接她的时候,自报了身份。
方才那一声“妈”,是母女俩重逢来,自己第一次喊她。
之后一连好几天,日子过得按部就班,波澜不惊。
王英有心弥补女儿,感情不足物质凑,一口气给任勤勤从里到外置办了两打衣服鞋子,还有些少女适用的首饰和化妆品,剪了头发,又买了一个新手机。
任勤勤看着老妈手持一张信用卡副卡,从商场的一楼刷到四楼,如武林高手闯入了无人之境。导购小姐们前面倒履相迎,身后十八相送,领导巡视都没这么热闹。
卡,必然不是王英女士名下的。但是任勤勤没多问。
有些做人的道理,任勤勤年纪小说不出个一二三,却是知道怎么去做。
她现在已经知道老妈并不是发体,而是怀孕有五个月了。王英自己没把这个话说破,任勤勤也不好开口揭穿。
到了第三天,加急办理的转学终于有了结果。
任勤勤本来成绩优良,沈家又在杏外所属的教育集团里占有不小的股份。股东发话,校长和教务主任看了任勤勤的成绩后,把红章盖在了录取通知书上。
任勤勤捧着录取通知书一蹦三尺高,快活得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恨不能在云霄里连环打滚。
她当即乐滋滋地收拾行李,迫不及待滚去寄宿啦。
杏外和所有高中一样,高二到高三的暑假都有高考冲刺班。现在冲刺班已经开课了,任勤勤很怕自己功课落后太多,正式开学后被杏外的学霸们吊着打。
可偏偏就在去学校的前一晚,任勤勤闯了个祸。
那夜晚饭后,任勤勤去大屋里探访沈老先生,一来感谢他老人家照拂,二来辞行。
沈含章今日状态明显不如上一次。可他是老派的绅士,撑着病躯依旧风度翩翩。
他体内的癌细胞扩散速度极快,已向全身扩散。左边腮帮子下在短短几日内冒起一个包,里面就是肿瘤。
任勤勤今日才知道,沈老先生先前戴着假发。他的头早剃光了,开颅手术留下的巨大的疤痕犹如张牙舞爪的蜈蚣盘踞在他头上。
沈含章才六十不到,甚至算不得老,又是这么大一桩产业的掌舵人。普通人处在他这个位置,是绝对舍不得早死的。
可沈含章却是想得开。他详细咨询完了医生,便做出保守治疗的决定。
“宁可清醒地死,也不要稀里糊涂地活着。”这是沈含章对儿女说的话。
他将在英国念书的儿子招了回来,给他开强化补习班,倾囊相授。希望在自己走后,年轻的儿子能够撑起这个庞大的家族产业。
“不用谢我。”沈含章对任勤勤说,“人们总有爱才之心。你自己聪明上进,别人才乐意帮助你。如果自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旁人踩你一脚还来不及。”
任勤勤乖乖听沈老先生教诲。并不是装样子,而是真的听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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