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不同。”徐明廷很认真地说,“我们起始点就不一样,受的教育、成长环境也完全不同,所以你各方面和我比起来,有些欠缺是正常的。我要拿自己和你比,我也胜之不武。”
任勤勤一时不知道是气徐明廷鄙视自己,还是笑他太过耿直。
又想他果真是一点都不喜欢自己,说起大实话来一脸正义,让自己一喉咙的火没处喷。
“今天这事,我妈和我姨妈不厚道。”徐明廷很公正地说,“他们两个长辈这样欺负你,是她们不对。我回去回会找机会和我妈说说的。”
蒋家表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听了儿子几句话就改变三观?任勤勤心想小哥儿你可真甜,嘴里没吭声。
徐明廷抹了一把鼻尖的汗,看任勤勤还是无精打采的,最后鼓励了一句。
“任勤勤,你真的很聪明。我说这话并不是安慰你。你不用自卑。你通过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是完全可以摆脱出身的影响的。”
“自卑”“出身”,徐明廷一句话接连踩中两个痛点。
叮咚叮咚,格里芬多获二十分!
任勤勤再度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默念心法,运功化气,以免走火入魔现场暴走。
风雨欲来的暖黄暮色很好地遮掩了任勤勤一脸的铁青。徐明廷看不出什么端倪,把想说的话说完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任勤勤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说:“我都知道了。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那我不打搅你了。”徐明廷松了一口气,轻轻地离开了。
任勤勤盘腿坐在码头上,低头望着水里的倒影。
两滴水珠落下去,荡起圈圈涟漪,那张苦脸扭曲得更厉害。
任勤勤抽了抽鼻子,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第17章
要不是有人在宜园里放火,那就是附近有人在抽烟了。
任勤勤一想到刚才的好戏八成都被这人看去了,头皮就发麻。她一时顾不上顾影自怜,考虑要不要当没发觉,偷偷溜了算了。
可事不如人愿。她刚爬起来,就听树林里传出一声轻哼。
戏谑意味十足。
任勤勤硬着头皮转过身去。沈铎也像打开了隐身结界一般,从纠结如网的榕树林里走了出来,顺手把烟头丢进了湖水里。
怎么是这位二郎神?
沈铎送走了孙老,并没返回大屋。
他在后院林子里选了个清静隐蔽的地方,点了根烟,将孙老的话,还有这两天来发生的事,在脑子里好好过一遍。
正要品出个心得来的时候,任勤勤他们俩就杀到了。
榕树林里光线暗,沈铎又一身黑衣。两个少年居然没发觉近在咫尺的地方站着一个大活人,全情投入地飙完了戏。
沈铎虽然错过了小沙龙里的那一集,但一路听下来,也能通过脑补把前后剧情连贯上。
鬼使神差地,他就哼了一声。
无欲则刚。对着沈铎,任勤勤就不用维持什么好风度了。
“小沈先生有什么要指教的吗?”
这是句反讽,中心思想就是别废话该哪儿哪儿去。
沈铎并非听不出来,但是他偏偏就生出了想指教一番的兴致。
“你喜欢那小子,是吧?”沈二公子双手抄裤兜里,慢悠悠地走上了小码头的木栈道。
任勤勤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你喜欢他,可他不喜欢你。”沈铎一针见血,“不仅不喜欢,还有些看不起你。”
任勤勤的脸色阵青阵红。
“不论是夸你聪明能干,还是安慰你不要自卑,或者鼓励你发奋图强,都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在发言。我们平时去做慈善,慰问贫困学子,说的都是这三板斧。”
任勤勤低下了头,手和嘴唇都抖得像触了电。
“他站在他那个阶层和你对话,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沈铎停在两三步远的地方,目光里隐隐带着点同情,“可你并不想做个被他俯视、怜悯的人。所以你很恼怒。但是现在的你,还摆脱不了自己的出身。所以你又无可奈何。”
“出身……”任勤勤低笑了起来,“我今天可真是听够了这个词了。我的出身又怎么了?”
她猛地抬起头,终于爆了。
“我的出身在你们眼里怎么就见不得人了?我父母是放了火还是杀了人了?我爸还是因公牺牲了呢!你们谁敢拍着胸脯说比他更伟大?是,我妈爬了雇主的床,这行径不光彩。可令尊难道又是傻子任由我妈摆布了?那孩子是我妈一个人能搞得出来的吗?”
沈铎眉心皱出一道深深的纹路,眉尾却是饶有兴味地一挑。
任勤勤一旦把话挑开了,憋了许久的恶气终于喷薄而出,剑指沈铎,毫不客气。
“我很尊敬令尊,但是这桩丑事他也有份,你们却一个个把锅全往我妈身上推。你们就是靠踩着这些锅,才爬上道德制高点的吗?要点脸吧!”
沈铎活这么大,确实很少被人骂不要脸,冷硬的嘴角忍不住有点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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