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就听沈铎说:“行善不求名。孩子们能得到帮助就行。上台就免了吧……”
“小铎。”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笑道,“刚才就觉得背影眼熟,果真是你。你越来越像你爸爸了。”
沈铎神色微微一变,恭敬地朝对方唤了一声:“张伯伯。”
张伯伯一脸慈爱地朝沈铎招手:“来来,我们先喝一杯,待会儿一起上台给孩子们颁奖。”
长辈发了话,沈铎没法再婉拒。
任勤勤眼睁睁看沈铎同那群人走了,明明是被簇拥着,竟然有点被一道圣旨拖出宫门的悲壮。
任勤勤默默同情了沈铎两秒,然后乐颠颠地跑去船头甲板上玩了。
派对比先前热闹了许多,宾朋满座,自助餐的桌子上堆满美酒和山珍海味。
乐队们尽职尽责地在演奏,竟然还有情侣能在这么闹哄哄的环境里相拥起舞。看来爱情不仅能让人眼瞎,还能使人失聪。
任勤勤走到甲板上,惊觉岸上的景色变了。
船竟然已经开出了港口!
“这船会沿着海岸开一段时间,然后在东码头停靠。”
搭话的是一个明艳的红裙女郎,只是看得出这份美丽有整容医师的功劳,于是平添了几分廉价感。
任勤勤先前跟着沈铎应酬的时候,在一位男客身边见过她。
那男客是一位媒体大亨。如果不是这个女郎姿态妩媚地依偎着男客身边,旁人很容易误会他们俩是父女。
“第一次来?”女郎熟门熟路地递过来一杯玛格丽特。
任勤勤摇头。不喝陌生人的酒,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女郎一笑,也不勉强,张口就灌下去半杯,好酒量。
“别那么紧张。”女郎笑道,“你男人都不在跟前,你也可以放松一下。不过你也真有本事,能钓到沈铎。大伙儿都对你很好奇。”
对方显然误会了。
“我是沈总的助理。”
“谁还不是助理呢?”女郎噗哧一笑,“沈铎可是有名的凤凰蛋。出身好,长得帅,又从不出来乱玩。可他眼光高得很呢。我这种庸脂俗粉他肯定是看不上,听说名门世家的小姐他也不感冒。”
说着,上下扫了任勤勤一遍。
“美好年代的彩虹宝石项链,裙子也是高定的吧?沈铎很宠你这个助理呢。”
任勤勤很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些不是我自己的?”
“他都没介绍你呢,宝贝儿!”女郎噗哧大笑,“他们从来不介绍我们。说不定明日就换掉的女伴,何必这么麻烦?”
上司也不会介绍助理,所以任勤勤接受自己的待遇。但是这女郎满口怨气,显然心有不甘。
“你多大了?”女郎又拿起了一杯鸡尾酒。
“就要念大学了。”
“清纯的学生妹,男人万变不离其宗的嗜好。”女郎嗤笑,“我打赌,你肯定成绩很好,读书很用功,但是家里很穷,需要资助,对吧?”
四舍五入,倒也不算错。于是任勤勤点了头。
女郎又痛饮一口,忽而说:“真是见鬼了。刚才一看到你,就让我想到了自己当年……”
“小姐,你有点醉了。”不然怎么会对着陌生人掏心挖肝,讲述过去。
女郎念叨起来:“我当初在c大念中文系,打三份工,青菜就米饭,生病了都不敢去看医生,因为没钱……”
任勤勤听得心酸:“拿到文凭就熬出头了。”
女郎噗哧一声,仰头笑得花枝乱颤,酒都泼洒了出来。
“傻丫头,文凭有什么用?念出来也不过进公司里996,在格子间里打一辈子的字。就算考个公务员,也要熬到退休才有点轻松日子过。”
这话说得很极端,可也不能说全是错。任勤勤听得越来越觉得有趣了。
“有多少人读个书就能飞黄腾达的?99%的人还不是拿着本硕文凭做社畜。”女郎讥笑,“老板照样要揩你的油,揩完了还不给你涨工资。而只要跟对了男人,一下子什么都有了。别人面朝电脑背朝天地干大半辈子,图的不也是这些?”
任勤勤被这女郎的理直气壮惊住了。
要碰到一个主见不够坚定的姑娘,没准还真的会被她这个理论给带着跑了。
“你看看这里。”女郎伸出手,醉醺醺地在舞池里扫了一圈,“普通人一辈子奋斗想得到的一切,这里都有。可你看现场有多少人是靠文凭站在这里的?我是吗?你是吗?”
任勤勤还真不是。于是她无话可以反驳。
“文凭还是要念的,男人喜欢我们念书。”女郎搭着任勤勤的肩,“但是妹子,记着姐姐的话,别本末倒置了。嫁不进去,那就写进遗嘱里,写不进遗嘱,那也要在分手前多捞点。”
这一刻,任勤勤突然很怀念自己的课本,怀念自己还没写完的法语作业。
强劲的海风吹来,浪花拍碎在船头。
女郎踉跄朝后跌去,任勤勤眼疾手快把她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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