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踩到了沈铎的脚,人也被他揽进了臂弯之中,紧贴在那一具已十分熟悉的胸膛上。
男人的古龙水气息涌来。
沈铎衣领上别着一个玫瑰金树形胸针,女子的肩膀感受到胸针冰凉的触感,和上面碎钻的微刺。
任勤勤当年买的那三个胸针材质粗劣,表面很快就氧化斑驳了。沈铎便用玫瑰金重新打造了三枚一模一样的胸针,用真钻代替了水钻。
这一枚大树胸针,沈铎经常佩戴。甚至拍公司法人照片的时候,也戴在胸前。
“真生气了?”沈铎的嗓音如果压低到一定程度,就特别喑哑,总听得人耳朵又痒又麻。
两张脸之间只有半个巴掌不到的距离,男人轻笑的气息拂过女郎洁白如贝的耳瓣。
“别动手动脚的。”任勤勤从男人臂弯里挣脱了出来,丝毫不受插曲的影响,继续算账。
“是,我打她的脸一直很爽。可谁不想过太太平平、和和气气的日子?哪怕一直是赢家,可生活里总有个人上蹿下跳随时给你添堵,让你防不胜防,你过得开心吗?我还没说完——”
沈铎刚张开嘴,只好又闭上。
“而且就因为她是你姐姐,我哪怕打脸,使力气也不能使全,总会留她一条活路。你呢,玩‘郑庄公克叔段于鄢’玩上瘾了,就喜欢和你姐姐别苗头,看她吃瘪。可我戏瘾没那么大,我玩腻了!”
任勤勤一甩脸,继续朝前走。
沈铎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在女子身后。
夜晚的巴黎别有一种厚重悠远的华贵之美。
半个月亮高挂在蓝丝绒般的夜空中,光辉撒满古城。
le meurice酒店位于巴黎最中心的风水宝地,四面八方都是名胜景点。
正对面,是绿草茵茵的杜伊勒里花园,西边的协和广场上,卢克索方尖碑高高耸立,东边,卢浮宫则沐浴着金色灯光。
远处,香街上的灯火连成一片。巴黎大皇宫的玻璃穹顶里在夜空里晶莹剔透,宛如一个巨大的水晶珠宝匣子。
如此良辰美景,任勤勤气呼呼地在杜伊勒里花园里走着,身后跟着一个大狗似的男人。
“玩腻了,不陪她玩就是。”沈铎散漫道,“我将她从基金会里调走好了。”
“用不着!”任勤勤冷笑,“别人会怎么说?说我吃了亏找你撒娇哭诉,你为了我把亲姐姐给赶走了?我这不是成了狐媚惑主的妖姬了吗?”
沈铎噗哧一声笑,嘀咕:“你是幺鸡……那我是二饼吗?”
任勤勤的眼光凝聚成一把红缨枪,气势汹汹地朝沈铎扎去。
沈铎噤了声。
深夜,蛙在池塘里有一声没一声地低鸣着。
花园里游人散尽,却始终有悠扬的大提琴声在夜空中萦绕不休。
也不知是谁这么有兴致,在深夜里拉着巴赫的g大调,小提琴声似乎从花园隔壁的卢浮宫传来。
任勤勤沿着碎石路,朝卢浮宫走去。
城里许多灯火已落下,唯有夜空里的琴声依旧。
蒙马特高地的黑影嵌在天边,高耸的圣心大教堂被灯光染成金色,像传说中的圣地。
另一边,巴黎铁塔灯火辉煌,和大教堂遥相呼应。
他们走出了花园,来到卡鲁索凯旋门下。正前方,就是金碧辉煌的卢浮宫。
“太晚了,回去了吧。”沈铎低头看表,“我知道沈媛这次做的过分了。你生气是应该的。我会和她好好谈一谈。”
任勤勤没搭理他,走上了卢浮宫的广场。
此时已近午夜,金字塔的灯光已关了一半。
广场上人影稀落,却偏偏有一支四人的小乐队,在水池边寂寞地演奏着巴赫。
此刻,他们改拉g大调第一号,低沉的大提琴声更衬得夜色清幽如水。
任勤勤在水池边坐下,蹬掉了高跟鞋,呲牙咧嘴地揉着脚。
沈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拉起了她的脚,放在膝上。
“你少来……”任勤勤蹬脚。
沈铎将她的脚牢牢地握住。
男人的手掌很大,正好能将女孩的脚整个人包裹在掌中。掌心温热,带着薄茧的手指细致而缓慢地按揉着酸痛的肌肉。
任勤勤安静了下来,脸埋在阴影里。
卢浮宫的外墙灯开始一盏盏熄灭。
时间将近零点,这座城市要正式入睡了。
“是我考虑不周。”沈铎轻声说着,“我从来不干涉你和沈媛的斗争,本来是想培养你应对挫折的能力。但是我没有考虑到,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
他望向任勤勤:“对不起。你的精力应该用在更有意义的事上,而不是消耗在无谓的内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