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勤勤继续说:“我知道诸位都很想知道,在沈总缺席的这段时间,该由谁来代替他处理工作。在半个月前,沈总未雨绸缪,指定了一位代理人。”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唐璇望去。
唐璇的面孔僵硬地绷了起来。
任勤勤平静地说:“他的代理人,就是我。”
总裁办的茶水间今日的热闹程度,并不比刚结束的那一场高官会议差。
“所以说,是真的?沈总指定的代理人,不是唐特助,而是任秘书长?”
“是啊。当时整个会议室都炸了,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但是任秘书长是有备而来的。授权书,公证书,连律师都带来了。铁板钉钉,高层们再不服也没用。现在全公司就她是头儿了。”
“我说句公道话,任勤勤确实很能干,我也挺喜欢她的。但是论资历和能力,还有高层的认可程度,唐璇还是远在任勤勤之上的。”
众人纷纷点头。
最主要的是,任勤勤这两年都在基金会工作,并不处于集团公司的权力中心。她临危受命,紧急上任,工作恐怕没那么快上手。
“小刘,你们唐特助是不是气坏了?”
被称作小刘的,就是唐璇新提拔上来的男助理。因为机敏会来事儿,人帅嘴甜,最近特别得唐璇喜欢,一直带在身边。
小刘端着咖啡杯笑了笑:“我们唐姐是什么人,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会为了这点事就不高兴?任秘书长是沈总的‘自己人’,当然比唐特助要更亲一点。他信任任秘书长也没什么错。”
就差直接说沈铎任人唯亲,有失水准了。
“这倒是。唐特助城府深,一向藏得住气。只是她和任勤勤关系一直很好,现在因为这个事,会不会闹僵呀……”
“可是高层们都不服任勤勤这个代理人,她的工作怎么展开?”
“何止!”一位亲历了会议的助理说,“有一部分董事当场就闹了起来,不承认任勤勤,要召开董事会,重新选一个更合适的代理人。”
这等于是当场驳回了沈铎的人选。
沈铎人躺在医院里,隔空收到这么一记耳光,不知道会不会因祸得福,气得醒过来。
“那后来怎么又算了?”
小刘抿着咖啡,低垂的眼中掠过一抹不明显的神色。
他回想着刚才那一幕。
支持派和反对派的大声争吵中,那个清瘦苍白的女子缓缓站了起来。
说也奇怪,任勤勤在公司里并不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在元老面前也只是个年轻后辈。可她只是一个起身,就让满场嘈杂消了音。
这气势,小刘以前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那就是董事长兼总经理沈铎。
“各位领导,”任勤勤平静道,“我也知道我资历浅难以服众。但是请记住,我这个代理人只是临时的。也许沈总明天就能醒过来。短短几日,各位都等不起吗?”
一句话就将很多反对派的嘴堵住。
“更何况——”任勤勤提高了音量,颤抖的气息带着一份浓烈的酸楚与悲壮,“在场还有不少股东,沈铎对你们可真心不薄呀!自他接手公司以来,效益每年稳定增长。如今大形势这么不好,各行业都在衰退,可各位拿到的分红只多不少。谁都不能说沈总不是个好领导人,对吧?”
这话确实说到了股东们的心坎上,狠狠挠了一把痒痒肉。
“如果诸位真想换掉我,我也无能为力。只是,沈总才刚出事还不二十四小时,各位就急着推翻他的人事命令。接下来是要怎么样?各派推举自己的人,争夺代理总经理的位置,然后让公司陷入派系厮杀中吗?”
说到最后,话如利刃,横扫全场,将那些还冒着的气焰一刀两断。
先前还叫嚣着要召开董事会的股东不敢再出声。
任勤勤深吸了一口气,又将气场收拢了回去,恢复了谦恭有礼的晚辈姿态。
“沈总会康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倒下。我在这里,恳请各位领导、股东,看在他一直是一位好总经理,好董事长的份上,从感情上多支持一下他。让我们多等他几天,可以吗?”
说到最后,几乎声泪俱下,喉中哽咽。
在场的许多人,尤其是沈铎亲信一派的,无一不动容。
“商场上不能只讲利益,不讲情谊。”一位元老董事开了口,“大伙儿共事多年,同甘共苦一路走来,越是危难关头,就越该相互体谅扶持。沈总人还躺在医院里,你们就急着将他指派的人赶走,争权夺利,连公司的利益都不顾了。这么没有远见,自私凉薄,实在让人心寒。”
这位老人是三朝元老,跟着沈含章的父亲从南洋一路过来的,在公司里德高望重。他一开口,无人再敢有异议。
“所以……”茶水间的人讨论到这里,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总经办紧闭着的门。
模模糊糊的争吵声正不停从里面传出来。
会议结束后,任勤勤就和唐璇关在了办公室里,显然谈得并不愉快。
“……你不服气也没用!”任勤勤突然打开了门,“你只是个打工的,唐璇!”
“你少跟我摆老板娘的架子!”唐璇大步走出来,“k国那项目要是搞砸了,等沈铎醒来,你自己向他交代!”
任勤勤甩上了门,唐璇扬长而去。
整个大办公室里死寂一片,无人敢出气。
任勤勤在午后返回医院。
沈铎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没有出来。
蒋宜果真派了两名保安,守在病房门口,生怕任勤勤这样的闲杂人等闯进去。
任勤勤坐在窗下的长椅上,隔着护士台望着病房大门,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