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镜没有回话,收回了目光,斜睨了一眼还在角落睡得雷打不动的李妍雪,道:“走吧,去蒹葭苑看看。”
见他也不否认,商折霜的心中生出了一丝怪异的感觉,但本着瞿小桃之事更为重要的原则,她也不再计较,起了身便与司镜一同往蒹葭苑而去。
照理来说,昨夜她与司镜毁了瞿小桃的纸人,她该是陷于混乱之中,不会再有其它举动,也不知这齐小莺又在叫些什么。
商折霜觉得她不会被瞿小桃害死,却难保不会被齐小莺吓死。
这个姑娘仿佛将毕生的力气都使在了哭与叫上,遇事之后根本不知“冷静”二字要如何写,只知道依仗别人。
当她与司镜步入蒹葭苑的时候,果然看见齐小莺在哭。
不过这次她倚靠着的人却不是阿杜,而是沈飞。
商折霜原以为齐小莺与阿杜的关系最好,现在看来,被瞿小桃引入局中的人似乎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至少,他们原先都该是认识的。而这大抵也与他们共同守着的那个秘密有关,所以才能一看见她,便辨出她是局外之人。
待商折霜走近了他们三人,才发现阿杜的脸色白的可怕,目色空洞,宛若被抽了魂一般。
不过她想想也是,原先瞿小桃预设的该死之人本是阿杜,可今日阿杜没死,而李妍雪又没来,众人大抵都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
但她也懒得与他们解释,只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道:“你们也莫要太过担心,司公子曾在一得道高僧门下修习过几年,懂得些伏魔镇邪之术,昨夜打伤了那女鬼,所以今日才没闹出人命来。”
齐小莺看了她一眼,嗫嚅道:“可是……妍雪……”
“她自己心术不正,昨夜不知跑哪儿去了,我们难道还有兼顾她的责任?”
齐小莺向后缩了一下,显然被她噎得不知说些什么好,索性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不过心中对司镜的身份还是颇有微词。
毕竟一个在得道高僧座下修习过的人,怎会去秦楼楚馆这种地方?
司镜着一身如雪白衫,面容如冰塑成,却透着温文尔雅的善意,就算之前与商折霜之间有过那样的对话,也很难叫人对他生出厌恶之心。
他逆着光,唇角微微一弯,眉岸便似盈了一湖春水,看得齐小莺面色一红。
“齐姑娘,在下确是在寺庙礼佛过几年,也懂得些驱邪之术,你不必太过担忧。”
这样温润的面庞本就最能骗人,更何况司镜的容貌算是上乘,哄哄齐小莺这样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更是简单。
齐小莺从沈飞的身后探出半个头,沉吟了片刻,竟信了他,带着哭腔道:“还请司公子救救我们。”
阿杜还沉浸在死而后生的懵懂中,而沈飞却是警惕地看着司镜,将齐小莺又往身后拉了拉。
“妍雪此刻生死未卜,此人的话不可信。”
齐小莺扯着沈飞的衣角,垂着眸子,显然内心十分矛盾,但终还是跟着沈飞,拖上阿杜,离开了蒹葭苑。
“看来这个秘密他们是怎么也不愿说了呢。”
三人走后,偌大的蒹葭苑只余司镜与商折霜,便显得空落落的。
司镜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看着商折霜道:“商姑娘扯起谎来倒是不用与我商量。”
“这不是信任你能圆回来么?”商折霜一本正经地说着大抵不算违心的话。
如司镜这般深藏不露的人,定没那么容易露出马脚,她有信心无论她说出怎样荒唐的事,他都能接上。
更何况,他的那张脸,天生带着几分信任度,作了无辜的模样,最能骗人。
“那在下还要感谢商姑娘的信任了?”司镜面上的笑意泛起,在晨光下竟显得有些耀眼,眸中向来压着的阴翳也不知藏匿去了何处。
“也可以。”商折霜偏了偏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到。
司镜看着她,没再言语,笑意却也没敛下。
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商折霜生出了一种,他的心情真的难得不错的感觉。
午膳用的一如往常的乏味,而阿杜的心不在焉导致烧出来的米饭全都夹了生,在嘴中嚼着,还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商折霜已经不记得她几日没吃过好东西了,倏地有些怀念起了风露楼的厨子。
齐小莺对商折霜的态度一如既往,但对司镜的态度却是好上了十分,话里话外都带了些少女的娇羞,好似只因为那一个笑,便全然忘了他是一个她之前不屑,甚至唯恐避之不及的花花公子。
商折霜因着齐小莺对自己与司镜的差别对待,有些胸闷气短,瞥了一眼司镜便道:“我怕是真不能自诩狐狸精,现成的可不就摆在我身边呢。”
“商姑娘这是吃味了不成?”
商折霜只是心里有些不平衡,完全没想到这一层,更没料到司镜会来这么一句,是以冷笑了一声道:“罢了,齐小莺这样的烂桃花,多几朵都是累赘,积在一起烂作一团,想清了还要费神,不如没有。”
她说得随意,可这话说出来,在司镜耳中几经百转还是变了个味。
然司镜也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别的。
许是因为商折霜迫不及待地等着黑夜降临的缘故,白天的时间就显得格外漫长。
她已经快忍受不了这样无趣且食不知味的日子了,只坐在阶前想着,等处理完瞿小桃这一件事,便要好好地去风露楼吃上一顿。
暮色降临,将白日里所有的平平之景,都渲染成了一片鬼影。
与齐小莺相处越久,商折霜就越不喜欢齐小莺,是以今夜也没有去蒹葭苑。反正一切的一切,都会在明日结束。
她习惯性地坐在屋脊之上,看着一片灯火灿然燃起,而后消失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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