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有一种感觉,虽司镜叫她将司府当作自己的家,不必与他见外,任何事无需拘谨。但他却是那个,在司府中,最把她当外人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霜霜: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外人。
司镜:不,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内人。
霜霜:?
第36章 隅中(一)
——日出于野,而明于此。
自从棺巫的药似乎发挥了作用之后,泊岸整个人就安静了许多。
他不再目色仇恨地寻顾愆辞问舟雪的事,也未曾再露出过那日站在舟雪床前,阴翳的神情。
他的时间就好似被回溯了一般,停留在了最初,他什么也不知晓的时候。
司镜唤了一个下人看着他,便也没再对他上心,而商折霜就趁着司镜休养的这段时间,好好放纵了自己几日。
她不是在屋檐上打盹,就是在湖边喝酒,将这几日的疲累,尽数弥补了回来,整个人也红光满面的。
这日,她一如既往地坐在湖边长廊上饮酒。
不得不说,司府中的这一面湖,比她所见过的任何景色,都要虚幻旖旎上几分。
无论何时,如玉的湖面上都氤氲着若仙气般飘渺的白雾。而若是恰逢日悬于天,或皓月当空,湖面上更是水光潋滟,一派浮光跃金之景。
商折霜懒懒地倚在廊柱边,面色被血液中翻涌着的酒气,晕的有些红润。
她抬眸望向远处的湖面,却见湖心亭中坐了两个人。
一抹月白,一抹深灰。
她一眼便能凭着那抹与生俱来的清峻气质,认出司镜,而另一个人大抵是戚伯。
司镜与戚伯待在一起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商折霜却难得地捕捉到了司镜的情绪好似不大好。
司镜一向是冷静自持的,许是因为自小生活环境的缘故,他养成了一副无论对任何人都谦和有礼的模样。
而那股矜贵的气质更是融于骨髓,时时展现于他的一举一动之中。
不过此时的他,却好似在对戚伯发脾气。
商折霜知道戚伯对司镜的忠诚,也从未见过司镜发脾气的样子。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加之酒劲一冲脑门,须臾间,她便趁着两人不注意的时候,轻巧地掠过了湖面,跃至了湖心亭的亭顶之上。
司镜的声音有些阴冷,低沉沉的,明显在克制着自己已然压制不住的怒意。
“这样大的事,你现在才与我说?”
“公子,前段时间您要出远门,回来了之后,又身受重伤……”
“这不是你不将此事禀明我的理由!”
“老奴知错。”
“如今淮流逃匿,司家信誉受损,又岂是你一句歉疚便可以弥补的?”司镜的声音比此刻凛凛而过的寒风更为冷厉,但下一刻却倏地一转,压下了其中凌厉的部分,缓和了少许,“商姑娘这听人墙角的习惯,不太好吧?”
商折霜目色一顿,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琢磨着司镜该也是没看到自己,自己不知怎么的就暴露了,是以整个人的身形都凝滞在了湖心亭之上,一动也不敢动。
“商姑娘既然来了,又好奇于此事,下来听听也无妨。”
司镜的声音极度淡漠,还夹杂着一丝倦怠。
商折霜讪讪地翻下了湖心亭,瞟了一眼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戚伯,又瞅了一眼面色无波的司镜,只好同戚伯一起垂下头,开始装哑巴。
自从遇到了司镜之后,她总感觉,自己原先隐在骨子中的傲气,被生生压下了几分。
出乎她意料的,司镜没有说话,倒是静立在一旁的戚伯先开了口。
“公子,若商姑娘知晓了此事,能助你一臂之力的话……”
“这是司家的事,不必牵连他人。”
几乎是在戚伯说出这般话语的同一时刻,司镜出言打断了他,语气决绝。
虽知道司镜的本意为她好,但商折霜心底还是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之感。
“司公子一直都让府中的人不要把我当外人看,可我却觉得,最把我当外人看的,是司公子呢。”
听闻此言,司镜与戚伯皆是怔了怔,而商折霜却借着酒意,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将往日的心中所想,尽数说了出来。
“司公子,你我都知道,那日所说的理由不过只是个借口。不论你是因为什么将我留下,而我既然入了司府,就不会介意司公子把我当剑使。但司公子刻意规避或者保护的举动,却是让我很是困扰。”
眼前女子身上虽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但那双眸子却宛若落入了月华,明净而皎洁,透着熠熠的光辉。
“我商折霜从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
因着商折霜这番话,司镜难得地沉下了心来,开始思索他与商折霜之间那层说不清道不明,而自己又回避着,不愿去触及的关系。
她于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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