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容色憔悴,连粉黛也未施,一张惨白的面上两只眼睛就快突出眼眶,眼睑下面一片乌黑。
“你不是说她不会再来了吗?你的术法是不是失效了?亏我从宁府出来就跟了你!什么荣华富贵,什么不会遭报应,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虽然元虚按着云娘的肩头,但云娘显然已处于崩溃的边缘,歇斯底里的模样任谁都挡不住。
她涕泪糊作一团,目光散乱,向商折霜看来。
突地,她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往元虚的身后一钻,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指甲都快刺入他的皮肉。
元虚痛呼一声,刚想骂云娘,却听她又尖声大叫了起来。
“那小贱蹄子!怎么在这!你快去除了她!快去啊!”
她叫完就攥着元虚朝商折霜的方向跑来,商折霜一蹙眉,闪开了身去。
这回她倒是看清了云娘朝着谁跑去了。
这不是昨夜她让乖乖待在她屋内的那个小姑娘?
云娘跑了两步,跑到了她的身前,却又止住了步伐,不敢再上前,只是在离她一丈处定定地看着她。
商折霜站在一侧,又瞥了一眼那小姑娘,问道:“你认识她?”
小姑娘似被云娘吓到了,瑟缩地往后退,一边退一边说:“我不认识这样的疯婆子。”
若不是云娘表情狰狞,眸中杀意翻腾,商折霜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你叫小年不是么?我认得你!你这小贱蹄子竟然还会骗人!呵,没用!元虚!元虚你快过来看啊!是不是她!你见过的!就是这个贱人!”
元虚早已被云娘烦得不行了,没法定下心来思索,本想打开云娘攥着他的手,但只一眼,便看到了眼前的小姑娘。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他眼中的戾气涌出,似乎确定了这就是昨夜吓他们的怨灵,掏出黄符便要对她下手。
小姑娘被元虚这副模样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往商折霜那儿跑,嘟嘟囔囔道:“姐姐你要作证啊,昨夜我不是待在你房中吗?”
商折霜本是个坐山观虎斗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谁输谁赢,只当看了场戏。总归结局是云娘受了折磨,怨灵又被镇下,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坐收其利,多好?
可她这看戏人还没当半刻,小姑娘就把她拖下了水。
“姐姐我不叫小年,我叫念儿,你要为我作证啊!”
商折霜:“……”
她还真不知道这姑娘叫什么。
不过既然云娘想杀她,那与云娘做做对,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念至此,商折霜勾起一抹笑来,抬步便将念儿挡在了身后,轻笑一声道:“你这什么破道士,还元虚道长呢,连些三脚猫功夫都没有,昨夜被折腾的够惨吧?吵得我一夜没睡好。都一把老骨头了,能不能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她这一语双关,元虚与云娘又岂能听不出来。
云娘决眦欲裂,而元虚脸色气得铁青。
他虽没办法对付商折霜这个人,但还是有些本事对付鬼的。
他沉了沉眼瞳,一抹阴鸷从眸中一闪而过,继而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剑来,二话不说,便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了空中,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念儿不住地往商折霜的身后躲。
元虚将指尖的血抹在了剑上,口中不住念念有词着,刹那间,竟有道金光从那柄平平无奇的铁剑上迸射而出。
商折霜知道元虚多少有些本事,也知道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却没想过他竟真对身无怨气的念儿动了杀心。
她往后退了一步,将念儿护住,一脚踩到了个有些硌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念儿:我真的好乖。
商折霜:是的呢,没事,姐姐护着你。
云娘/元虚:……
第62章 日昳(八)
商折霜以余光往脚下瞄了一眼,这才发觉硌着她的,原是一条麻绳。
眼看着元虚就要执剑刺来,她的心中忽地生出了一念,将念儿从身后推走,一个下腰,执起了麻绳,便向元虚甩去。
元虚猝不及防,手中的剑被商折霜执着的麻绳缠住。
云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骂道:“你这贱人,做什么呢!你与司镜一同来的,也该知道朝暮是怎么吩咐的,狗就该好好当狗,怎么突然想当人了?”
商折霜目色寒凉,只淡淡一眼,竟叫云娘如鲠在喉,不敢再骂一句。
那双看着云娘的、极好看的秋眸先是挑起了个漂亮的弧度,而后云娘就只看到了如火般烈艳的红衣,在空中翻飞。
等司镜回来的时候,便只看到了云娘与元虚一人一边,被吊在了房梁之上。而商折霜在下边喝着热茶,气定神闲,就像这件事不是她做的一般。
司镜眉眼一弯,将手上提着的豆浆与包子放在了桌上,对商折霜道:“今日起得早,我去给你买了些早膳。”
商折霜垂眸,没有去看他。
她不知道司镜去做了什么,不过,纵使他身上的草药味再怎么浓烈,也掩盖不了那股淡淡散出的血腥味。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