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向商折霜挑明了自己的秘密的缘故,司镜这次没有如往日一般,身着白色的衣衫,而是穿了那件便于行动的黑色斗篷。
他现在的模样,就像商折霜曾经遇到过的千千万万次一般,只不过以前,他的眼瞳从来都是闪躲的。
商折霜的视线只轻轻掠过架在自己颈上的匕首片刻,便飘向了何江引所在的位置。
“真是奇怪,没想到商家的血脉,竟能不受这香的控制。”
在这一刹商折霜才恍然,原来那炷香根本就不是令温照复活的阵眼,而是防止有心人破坏阵法的屏障,也难怪这喜堂内空无一人。
怕凡是进来喜堂的人,除了何江引,都会被那炷香控制。
何江引的脖子上也架着一柄剑,是商辞寒的剑。
可商折霜能断定,凭司镜现在的速度,在商辞寒将何江引杀掉的时间内,他足以将自己五马分尸。
更何况,他们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杀何江引。
说白了,是为了让何江引解开心结,甘心为宁朝暮效忠。
然,现在事情的发展,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料。
商辞寒将眸子微微眯起,毫不避讳地将其中的戾气倾泻而出,商折霜转头看他,却觉颈上那柄司镜的匕首,竟是逼得更紧了。
“几日没见,你还是下三滥的手段使得最顺。”
商辞寒的眸光如覆冰雪,但他的视线却不在何江引的身上,而是放在了司镜的身上。
商折霜目色沉静,没有半分危在旦夕的恐惧或是不安,只是淡淡地对上了司镜那双尚且涣散的眼瞳。
“阿姐!”商辞寒握紧了手中的剑,焦急唤她。
“无妨。”商折霜嗤笑了一声,依旧盯着司镜的眼睛,可说出的话,却是对着何江引的。
“都说何公子计谋无双、通晓阵法,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商姑娘现在命都不在自己手上,又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何江引全然不惧商辞寒手中的剑,回道。
“命?”商折霜笑出了声,语调中覆上了一层轻蔑,“这么说来,在何公子的眼中,命该是人这一世最重要的东西了?不过,你既然有自信能将温姑娘起死回生,就不该这么认为吧?”
似是被戳中了什么痛脚,何江引的面容扭曲了片刻,眸中闪过一刹杀意,可商折霜面上的笑意竟是更胜,丝毫不在乎司镜逼至她颈边的那把匕首,已经划破她的肌肤。
“何公子,温姑娘确实很漂亮。不过,再美丽也没用。她的身上,只有消亡的气息。”
何江引凝视着靠在一边,闭着眼睛,宛若沉睡的温照。
她还穿着大红的嫁衣,凤冠霞帔,更衬得她肤若凝脂,但那只是一具躯壳,早已没有她往日的灵魂。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日,她穿着绯色的衣裳,挡在他的身前,胸前绽开一抹艳色的花。
定格的一幕,是她在笑。
如此想来,她的确从未对他露出过,除笑以外的任何表情。
看着静立于喜堂内的五具偶人,他突然觉得,温照在他面前,又何尝不像是一具偶人呢?
何江引迟疑了片刻,司镜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可谁知下一刻,何江引竟是不顾头颅被商辞寒生生切下的风险,一个往后,伸出手来,以一手握住了商辞寒的剑,另一手捞过了温照的身体。
商辞寒的视线本就一直定在司镜的匕首之上,没料到何江引竟一反常态,行径如此大胆,手中长剑一挥,削下何江引的两根手指来。
那两根瘦削的手指,咕噜噜地滚到了喜堂的一角。
何江引轻轻抽了一声气,但他知道,就算商辞寒现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也不可能丢下僵持着的商折霜与司镜。
于是他抱着温照的身躯便走,没有丝毫犹豫。
而不出他所料,此刻的商辞寒心乱如麻,哪有功夫管他如何了,扔下他,便往商折霜的方向赶来。
然他只要走近一步,司镜的匕首竟也更贴一分。
商辞寒不敢动了,站在远处,甚至觉得自己此刻的自己连呼吸都是多余的。
他又看向了商折霜。
女子的目光沉稳,没有一分一毫的波澜。
“阿姐!”
“别过来。”
商折霜看了一眼他,示意他不要上前,继而继续凝视着司镜的眸子。
过了少顷,她轻笑了一声,目光中更多的竟是玩味,全然没有一点临危的警觉,反倒像是在与谁谈笑风生,而后轻声开口。
“司镜,动手啊,杀了我啊。”
她的唇角翘起三分时,若灼灼桃瓣,一身红衣与喜堂融为一体,竟是让人只能注意到她的这抹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霜霜:我根本就不相信他能下得了手。
商辞寒:你不懂,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霜霜(斜眼):那你呢?
商辞寒:我从来都没说过我是好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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