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熏着暖香,桌上摆着两杯茶,正杳杳冒着热气。
商折霜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将盘中的蜜饯与干果塞到嘴中,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顺带掩下太阳穴突突直跳的不适感。
商辞寒已经摔了十只茶杯、两只花瓶,还刮花了三幅画,砸烂了两个屏风了。
不过司镜却始终保持着一副“我有钱,任你砸”的模样,还抬手又为他续上了一杯茶。
他就似没有脾气一般,干脆叫下人又搬了几个香炉来。
香炉上都雕着精美的奇珍异兽的花纹,还镶嵌着不少玉石,扫一眼便知道价值不菲。
不过,商折霜估摸着这次他唤人搬来的东西应当坚实的很,不大好砸。
果然,商辞寒捏着剑柄的手青筋凸起,一使劲,便将剑狠狠地插在了桌上,霎时贯穿了整个圆桌。
商折霜手下的瓷碟一震,摔到了地上,果脯瓜子洒了一地。
她直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继续装哑巴不言不语。
“商公子若发够脾气了,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吗?”
司镜站在商折霜一侧,目色平淡,唇边带笑,恰好是商辞寒最讨厌的姿态。
“司家主果真财大气粗。”他斜睨了那几鼎香炉一眼,显然没有再将它们砸烂的兴致,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拿阿姐威胁我有用?”
“若没用,商公子此刻怕都不屑站在在下的府中砸东西吧。”
司镜的话不多,依旧是谦和之态,但偏偏能一针见血。
商辞寒要使手段固然容易,但若不是真的被他拿捏住了软肋,又何必站在这儿,做这些只是出气的无用功。
“罢了,反正我视何江引为眼中钉很久了,借此机会让他做宁府的走狗,也算不得违背所想。”
商辞寒知道现在与司镜硬碰硬没什么好处,坐了下来,瞄了一眼站在旁侧眸光木然的商折霜,压下了心头那股被威胁的火气,懒懒道:“说吧,想怎么合作。”
“两件事,其一,何江引现在的位置,其二,何江引一直以来的心结。”
“司家主若想调查这些,以司家之力,还不简单?”
“若商公子愿意帮这个忙,我便不用费心了。”
司镜眉眼弯弯,倒是半分没有与商辞寒客气,俨然一副摆明了告诉他,要占他便宜的模样。
其实商辞寒说的话,商折霜也不是没有想过。
司镜想查何江引,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何必再多此一举,将商辞寒这个麻烦牵扯其中。
只怕是,为了她。
其实,无论是腕上的红线,还是导致她情感淡漠的那些过往,她都不甚在意,不过商辞寒与司镜两人,偏偏都将这件事放在了顶顶重要的位置。
一个想尽办法也不愿让她忆起往事,甚至不在意她因为忘却过往,与自己形同陌路;另一个却明里暗里总提点着,不希望她因为那些不知晓的过往,留有遗憾。
商辞寒根本就不关心司镜目的为何,不管他平时是什么模样,但凡事情与商折霜有关,他就沉不住气。
“何江引现在怕是在筹备他的喜事呢,这桩喜事……也是他的心结。”他的语调满不在乎,就似根本懒得提及此事一般。
“喜事?”见他们说到正事,商折霜终是缓过了神来,问道。
商辞寒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与阿姐这般好好说过话了,略微怔了怔,下意识地将语速放得缓慢了些,还将语境给扩充了许多。
“何江引那臭小子,与我斗了三月有余,竟然临阵脱逃,金蝉脱壳躲到了北边那个劳什子山上去了,说是要成亲。”
“你们斗什么?”
“阿姐这是在关心我吗?”商辞寒的眸中闪过了一刹光亮,而后覆上了一层笑意,漫不经心道,“他抢了我一尊玉佛,我自然是要抢回来的。”
商折霜:“……”
她果然从未看错过商辞寒,他的气量就是如此之小。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
她低声嘀咕了一句,但这本只是随口一说的话,却被商辞寒认认真真捕捉了去。
似是觉得商折霜对这件事感兴趣,他扬起眉来一笑,就似一个渴望得到夸奖的小孩,煞有其事道:“自然是那尊玉佛漂亮,我已经好久没见过水头这样好,又雕得这般栩栩如生的玉佛了。”
“……”
商折霜如鲠在喉,突地有些替死去的爹娘暴殄天物。
商家的武功,就传给了这样的一个人?
然她又想了想自己过去在空域做的那些事情,倏地发觉,以自己的立场,根本就没理由非议商辞寒。
许是因为与司镜这样的人待久了,才会觉得商辞寒不务正业吧。
抱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心态的商折霜,知道商辞寒是因为她才答得如此认真的,干脆就如哄小孩一般,问道:“所以你与何江引之间的恩怨,只是因为那一尊玉佛?”
“是啊,不然阿姐以为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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