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可是陈公公不知道,我们七哥也会悄悄叫“阿晚”啊(。)
睡美男充电中,让我看看今天殷七哥给我充了多少值。
第4章 忆王孙(3)
龙床/上的升平皇帝忽然蜷起了身子。
他原本安安静静地躺着,这样忽然有了动作,一直留意着他的众人都不由得惊动,离得最近的陈满几乎是扑了上去,手在他肩头一触,就摸/到了满手的湿意。
皇帝身上的汗涔/涔的,不知何时已经把中衣都浸透了。
大太监的声音都有些尖锐,控制不住音量地喊道:“太医,快叫太医!”
太医院的杨院正膝上还沾着雪泥,脚步匆促地赶了进来。
碧纱橱前人头攒动,暖阁子里一时间闹哄哄的。
容晚初太阳穴都有些微微的痛,索性抽身避了出来。
身边涌来一阵温醇的茶香,她微微侧过头,就看到甄漪澜在她身畔落了座,对上她的目光,略弯了弯唇,有些无奈似地笑了笑,道:“贵妃娘娘见笑了。”
外间服侍的宫人轻易进不得内室,但能拨进九宸宫的都是眼明手快的机灵人,早就有人沏了热气腾腾的茶水端上了桌。
容晚初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低下头来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让甄漪澜也静默了下来,片刻才低声道:“如今竟不知道我们往后是如何?”
容晚初不意她会在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温声道:“甄姐姐慎言。”
甄漪澜却牵了牵唇,道:“贵妃娘娘,臣妾也不怕您笑话。既进了这宫里来,难道谁是为了同陛下‘一生一世一双人’来的不成?偏那秦氏婢何德何能,承了那样的隆恩,又惹出这样的事来。”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隔着琉璃窗子望出去,飞檐下明瓦宫灯的光影里,依稀能看到裹着貂氅跪在廊中的女子背影。
甄漪澜含/着笑,声音压的低低的,似乎也没有在意她有没有在听,只是自顾自地道:“臣妾好歹也是甄家的女儿,却咽不下这样一口气。”
容晚初放下了茶盏,静静地端详着自己担在桌上的手。
因为是刚刚进宫,又是前来侍疾,这双手上素素淡淡的,还没有留起长长的指甲,也没有裹上镶八宝的赤金甲套,浅绯色的凤仙花汁均匀地染在肉粉的骨甲上,肌肤如凝脂的和田玉一样莹莹生光。
她从前也曾经这样的骄傲过。
倘若升平皇帝没有意外晕厥,后来会发生的每一件事她都历历在目。
她还记得这一天宫妃朝见,秦昭仪弱柳扶风似的姗姗来迟,满脸红晕地向众人致歉:“陛下龙虎精神,嫔妾绝无待姐姐们不敬之意。”
众目睽睽,霍妃、甄妃和秦氏都看着她,眼神中的含义各不相同,但都让她感受到刻骨铭心的耻辱。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真正的十五岁少女,对自己已经无可更改的夫婿,尚且还存着一星半点的柔软幻想。
而所有的幻想,也是在那一个早晨,如同日光里的露水,悄无声息地破碎、消散了。
即使是时至今日,她对升平皇帝已经连恨都倦怠,也依然记得那一天秦昭仪钩子似的眼,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把自己的脸面和尊严撕下来丢在地上供人乱脚踩踏,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她因为这一点淡薄的共情而敛了眉眼,道:“姐姐与她尊卑有别,万不要为打老鼠伤了玉瓶儿才是。”
甄漪澜望着她,却微微地弯了弯眼,似乎正要开口说什么,殿门口光线一暗,郑太后已经带着三、四位紫袍男子走了进来,看见坐在堂中的两人,略略停了脚步,道:“贵妃和贤妃在此处?”
竟仿佛是将她们都忘了似的。
容晚初和甄漪澜站起身来行礼,郑太后面上原本带着些燥郁之色,却耐着性子露出个笑容来,道:“你们都有心了。夜还长着,你们姊妹单留个人在这里守着也就罢了,明日都把眼睛熬眍了,岂不是哀家和皇帝的不是。”
紫袍当中就有个花白髭须、中人身量的,闻言微微地笑了笑,道:“可见娘娘体恤她们这些小子了,君上抱恙,她们能在榻前服侍,原都是福分才是。”
甄漪澜就半是无奈、半是娇憨地喊了声“大伯父”。
——陛下出了意外,会被郑太后传进宫中的重臣,自然就是先帝留下的三位顾命了。
容晚初偏了偏头,对上了紧跟在郑太后左手边那人的视线。
他身材高大挺拔,面目俊美,肤色白/皙,即使不笑时神色也使人如沐春风,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但服紫佩金,周身气度俨然生威,目光明亮而锐利,又让人不由得忽视他的年龄和面貌。
十年后的容婴与他一比,仍然要显出十二分的稚/嫩和单薄。
容晚初与他目光微触即收,屈膝道:“父亲。”
容玄明颔首。
容晚初眉眼低垂,柔声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妾愿意深居礼斋八十一日,为陛下祈福。”
礼斋祈福在这宫里原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但八十一日,足有两、三个月,诸妃这才方入宫来,各家都等着女孩儿承宠、孕嗣的时候……
郑太后眉梢微微一动,道:“贵妃有心,哀家心中欢喜。只是你们这样鲜妍年岁的女孩儿,哪里耐得住这样的日子。就是哀家心里也不舍得……”
容玄明却忽而开口道:“贵妃心中挚诚,太后娘娘成/人之美,依臣看亦是一桩佳话。”
郑太后仿佛有些意外,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在容晚初身上,似乎微微地笑了笑,果然改口道:“贵妃心纯意诚,为哀家分忧,哀家准拟所请。”
又回头去向最后那个始终没有说话的人道:“德妃想必在房中陪着皇帝,白日里该让她多歇一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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