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松看她不明觉厉,便耐心向她解释:“之前,我一直将自己桎梏在了一个圈套里,认为要打败倭军,必先攻克王京,但倭军在王京高筑防御,死守不出,我也没什么好法子。但方才,你说将倭军粮草变没,又那么巧地失手烧了灯笼,却给了我灵感:既然倭军可以偷袭我安州大本营,我为何不能火烧他龙山粮仓呢?!”
苏柒眼前一亮,赞道,“真是个好计策!倭军一旦没粮吃,自然军心涣散,不战自溃!我知道,这便是王爷说的:上善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
说罢,又有些沾沾自喜,若不是我失手打翻了风灯,王爷又岂会想到这样改变战局的好计策?
只是,她暗自捏了捏发麻的手腕:方才明明感觉手腕一痛,当真是拿累了所致?
“小丫头兵法没学几日,却能时时处处灵活运用,若你是个男子,倒是个当将军的好苗子。”慕云松由衷赞道,又在走廊里来回踱了几步,思考着火烧倭军粮草的细节,不禁又蹙眉道:“主意是个好主意,只是龙山方圆几十里,地势险要,倭军将粮草辎重囤积于此,正是看中了龙山附近易守难攻、固若金汤。
便是我们的人能够混进去放火,但对龙山粮仓的布局全然不清楚,贸然放火,非但不能焚尽倭军的粮草,还容易打草惊蛇。”他又是一掌拍在廊柱上,“这可如何是好?”
苏柒忘了手腕痛的事,亦跟着发愁:“派人进去探探,或是将倭军驻守粮仓的兵将抓出来两个审问一番呢?”
“不妥。”慕云松道,“粮仓乃是军事重地,守备严苛,我们的探子即便混了进去,想要不被发现地转遍整个粮仓,几乎不可能,一旦被抓住,势必引起倭军的警觉。”
苏柒此时,却想起了昔日派黄四娘去探萨满军的情景,犹豫了一番,终一咬牙道:“人不能进去,但鬼可以!”
“鬼是可以。”慕云松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方反应过来,笑道:“你是困糊涂了吧?”
“我说真的!”苏柒正色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王爷你:我苏柒天生阴阳眼,能见鬼神,昔日许多次我能未卜先知,其实都是鬼来报得信儿。”
慕云松愣了片刻,对苏柒的话消化了一番,方谨慎问道:“你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是真的!你回想一下,当日萱儿失踪,我为何能知道她陷在福临客栈?再往前,我刚到王府之时,惠姨娘病重,我为何能知道是怨灵作祟?都是因为我有两个鬼友襄助!连你我初见,说来好笑,也是因为我要替个女鬼寻觅伴侣!”苏柒越说越紧张,一双闪亮眼眸盯着慕云松,怯怯问道,“王爷可愿信我?王爷可会觉得,我天生阴阳眼,是个不祥之人?”
慕云松盯着她那双如水眼眸看了片刻,忽而展颜笑了,“你之前一直将这秘密瞒着我,就是怕我嫌弃你是不祥之人?”他将小娘子裹进怀里,伸出食指宠溺地去点她的鼻头,“我不是早说过,你即便是个耗子幻化的妖精,为夫也不嫌弃你,要将你日日揣在怀里。更莫说什么阴阳眼之类的小事了。”
见困扰自己许久的事,竟如此轻易解决,苏柒舒了口气,感觉一块始终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忙不迭地说正事:“先前萨满军围攻安州城,便是我那鬼友大义出手,替我们夜探萨满军营,我们才能有机可乘。说起来,我还要替她向王爷请功呢。”
“确是大功一件,”慕云松思忖了一番,却又苦笑道,“只是我还真不知道,该赏这位鬼友些什么?”
说至此,苏柒心中忍不住酸楚一叹:黄四娘心心念念慕五爷,可慕五爷与采莲的感情日渐笃厚,她也只能徒增伤感而已。
总不能让王爷相公把自家五弟的身后事赏给她,这也太荒唐……
她正想着,又听王爷相公道:“那夜探龙山之事,恐怕又要麻烦你这位鬼友?她如今在何处?”
苏柒有些尴尬:这花痴女鬼么,晚上只会在一个地方……
正睡得香的慕云梅,骤然被自家大哥从床上拖起来,没头没脑地聊了一阵家国天下人生理想,心中莫名郁闷,又不敢冲自家大哥表露出一丝半点的不满。
趁着慕云松将五爷调虎离山之际,苏柒赶忙潜入五爷屋里,掀开床帐去寻黄四娘的影子。
“又去探营?”被苏柒从温柔乡里拖出来的女鬼,格外的不情不愿,“我清清白白一黄花女鬼,被你几次三番地逼去那爷们儿众多的地方,这不是典型的逼良为娼么?”
苏柒心急又无奈:“这可是干系十五万燕北军生死的大事!你之前不还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身为一个赤胆忠心的女鬼,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的么?”
“那时是我相公有难,我自然要出手。”黄四娘伸出两条肥硕臂膀,作势抱住慕云梅的枕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如今我相公好好的,我便不能做这等对不起他的事!”
“你……”苏柒索性把心一横,“你若不去,信不信我这就去禀明王爷,让他给五爷和采莲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