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再上一次,却是六年前,王府中秋夜宴之上,那个棕发褐眼,舞姿妖,娆的胡姬,亦是整个北靖王府不愿触及的噩梦!
想起六年前之事,慕云松但觉胸中一阵翻腾,仿佛有一只怨恨的巨兽咆哮着欲挣扎而出。
这女魔头,几次三番与北靖王府为敌,两度险些取了他慕云松的性命,实在是可恶至极!
偏偏,如今苏柒被夜罗刹带走,虽然应该性命无碍,但沈阳不同于广宁,不是自己的地盘不说,其东西三十六坊,南北街巷纵横阡陌,机关暗道数不胜数,要藏匿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便是将身边暗卫和亲卫悉数派出去,在沈阳城中地毯式的搜寻,只怕也很难发现端倪。
慕云松心底浮起深深的无力感:小柒,我要如何才能将你找回来……
其实,他心里还有另一层更深的隐忧:苏柒她,可还愿意回来?
苏柒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昏暗破旧的房间。
我这是……又双叒叕被人绑架了?苏柒简直哭笑不得,若再来这么几次,自己就彻底对迷药迷香之类免疫了。
但纵观历次被绑架的经历,苏柒深觉,这次的绑匪绝对是态度最良好的没有之一,虽然将她扔在了这么个昏暗阴冷的地方,但手脚上皆没有缚绳索不说,还将她放在了一张铺着草席的破木床之上,甚至“贴心”地盖了条破棉被。
这绑匪,也太有人情味了些。苏柒暗自啧啧,但……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苏柒掀开棉被起身,却赫然发觉自己正凌乱散着头发,先前的衣裳穿戴一样也不见了踪影。如今身上穿着的,竟是之前遇见那斗笠人的白色半旧道袍!
苏柒着实焦虑:自己那身衣裳倒不值几个钱,但随身揣着的弗朗机、玄鸟玉和镇魂鼎可都是无价的宝贝,被人偷了去,损失可就大了!
得先想法子从这鬼地方出去!她裹紧身上松松垮垮的道袍,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但见这屋子不但阴冷且潮,湿,满屋子弥散着一股难闻的鱼虾腥味。四壁皆无门窗,唯独接近房顶处有个砖头大小的窗口,透进一点光线来。
借着微弱的光线,能看到屋内家徒四壁,除了一张她方才容身的破木床,便是墙角里几只或立或倒的大木桶,有的里面竟还盛着冰块。
苏柒看了一圈,大概明白了:这十有八九是个储存鱼虾的地窖!
她蓦然回想起,自己正是陪英娘买鳝鱼的时候,看见个古怪的人,手上有苏先生的标记,这才稀里糊涂地着了道。
苏先生派人绑我?苏柒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随即摇摇头自我否定:那死鬼若想见我,自有一百种法子,又何必用如此粗陋的路数?
那么,是有人打着苏先生的旗号绑我?苏柒有些不解:今日那戴斗笠的神秘人,向她展示的朱砂符咒是苏先生的记号无疑,但这记号十分隐秘,除了她与苏先生本人便再无人知晓,为何会……
她突然有些担心:自从赤炎洞匆匆一别,接连几日再无苏先生的音讯,那死鬼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正纷纷乱乱地想着,忽闻头顶传来“吱呀”声,紧接着便是骤然射进来的刺目阳光,照得苏柒有片刻的失明。
便是在这看不见东西的瞬间,她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心中骤然一紧,踉跄着后退两步叫到:“谁?!别过来!”
朦胧间,但觉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柒只能一手遮着阳光,一手在自己身前徒劳地上下挥动……
当啷!脚边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苏柒的一双眼眸也终在此时恢复了视觉,抬眼便见一个半大的女孩儿立在她面前。
苏柒着实没想到,“劫匪”会是个十一二岁的小胖丫头,头上挽着歪歪扭扭的双螺髻,圆圆脸颊上两坨皴红,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正噘嘴气鼓鼓地望她。
呃……苏柒正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这姑娘,垂眸见地上一只摔碎的粗瓷完,和滚至脚边的两个大馒,头,这才反应过来:这姑娘,是来送饭的。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坏人来了。”苏柒忙不迭地解释,弯腰将馒,头捡起来拍了拍,又在身上蹭了蹭,故作不介意地咬了一口,见这小胖丫头神情缓和了些,便问道,“小妹妹,是谁让你来给我送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