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阿桐不是这样的人,你少说几句好不好?”陈志富见状,急忙过来劝说。
厅里还有几个住在附近的叔伯没走,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不由同情地看向脸色沉郁的陈志越。
一位年纪大些的大伯道:“阿越,你妈这个真不识大体。新媳妇第一次来家里,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也得看看阿干的面子吧。”
陈志越苦笑一声:“唉,如果我妈能这样想,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了。这些年,阿桐在家里受了多少委屈,我不是不知道。可是,这个是我妈,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另一位年轻些的反驳:“越叔,您也不能这么由着婆婆。做错了,就是长辈也应该批评。您这样,只会让婆婆气焰更胜。我觉得志光叔叔在这方面做得更好,软硬兼施,不能只依着婆婆胡闹。”
陈志越听着外面的争吵,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里气闷不已。他也很想拿出弟弟的魄力来,可是,每次面对老太太,他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村里人对老太太撒泼,是见怪不怪,陈文干对奶奶这样,也是无奈至及。他一个做孙子的,也不可能与老人硬来,即使知道老太太无理,有时也只能劝和。
可是,劝和也不一定行得通,比如大伯这句劝,倒把老太太激得更生气了。
只见老太太两手一拍,一下子坐在地上哭嚎撒泼开了:“你这个孽子,你是我生的,不是姓汪的生的。我生的儿子不肯向着我,凭什么一个二个地向着这个姓汪的女人?我这辈子做了什么孽呀,生的儿子一个全被那个杀千刀的蛊惑了。
阿越这样,阿光这样,如今,连最听话的大儿子也不把我老太太放在眼里了吗?老天爷啊,你把我收去吧!我不活了,我活在这世上有什么用啊!老天爷啊,把我收走吧。
我辛辛苦苦生了四个儿子,养大他们,给他们娶媳妇、带孙子,现在看我老了,个个都嫌弃我了。天啊,这是什么世道啊,我做了什么孽啊,个个儿子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如今孙子娶了新媳妇,也看不上我这个奶奶了。
天啊,地啊,你们都睁开眼睛看一看啊,这儿子一个个地……”
曾文芳一下子傻眼了,大伯不就劝了这么一句吗?也没说错什么呀,这,这老太太就这样哭嚎上了?这样哭天抹泪的阵仗,曾文芳两辈子加起来见过不少。不过,一般哭闹的农村妇女,只会针对一个人骂。如老太太这般,骂了媳妇骂儿子,骂了儿子骂孙子,骂了孙子骂孙媳妇的,她却是第一次见。
这骂的面积也太广了吧?怪不得公公在厅里听到了外面的哭闹也没出来劝架,原来是知道根本就劝不住,并且还会越劝越乱。
陈文干上前一步,一脸苦笑地看着她,贴在她耳边轻声问:“吓着了吧?奶奶就这样。还亏得爷爷没在,不然,两个人一齐开骂,我们家更热闹。“
曾文芳拉过他的手,轻轻地握着,大拇指还在他的掌心挠了挠。
“吓倒是没吓着,不过,我有些心疼妈妈。”
“我也心疼妈,这么多年,每次回来,奶奶或爷爷都要闹上一场。开开心心吃了一餐饭,我还想着今晚不会闹了呢。结果……”
“奶奶心里想闹,找爷爷的事只是她的一个借口。无论结果如何,估计都不会少了这场闹剧。”
陈文干惊讶地问:“这样吗?我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找到爷爷的原因呢。你从小在农村长大,比较熟悉农村老人的心理。那你说说,奶奶为什么要这么闹?”
曾文芳沉吟半晌,才道:“一是妈妈太能干了,让奶奶觉得被妈妈压了一头,这样一来,妈妈对家里贡献越大,奶奶看到妈妈就越来气。”
“啊,不会吧?做父母的不是应该希望儿女能干的吗?”
“希望儿女能干,但不希望儿媳妇太能干。”
“还有这样事情?”陈文干一介男儿,哪里能看出农村老太太心里的弯弯绕绕?他想了一会,又问:“刚才你说‘一’,那‘二’呢?”
“第二嘛,也跟前面的‘一’有关。妈妈对家的贡献大,家里人都看得到,大伯、小叔他们自然会敬重妈妈。如此一来,奶奶就更不喜欢妈妈了。你刚才没听到奶奶骂人的话吗?说她生的儿子,凭什么偏向妈妈?注意,爸爸、大伯、三叔与小叔,都是她的儿子,在奶奶的心里,儿子肯定得跟她亲。
其实,爸爸、小叔他们对妈妈越好、越敬重,奶奶心里越不平衡。也就越讨厌妈妈。不过,这些你们肯定想不到。”
“嗯嗯,奶奶以前也这样骂小叔,不过,我真没往那方面想。那还有别的原因吗?”
曾文芳轻叹一声,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太优秀啰。奶奶不喜欢妈妈,妈妈的日子过得越顺心,奶奶心里就越不平。今天,妈妈带回了儿媳妇,这个儿媳妇还让大家赞不绝口,奶奶能高兴吗?奶奶一直攒着劲跟妈妈斗呢。
只可惜妈妈也是个直爽性子,她从小生活在镇街,外公外婆又是疼爱儿子的良善之人,看不懂老太太也不奇怪。”
曾文芳心想,如今我不是重活了一世,也没有那么多心眼。上一世,她连叶家这么明显的利用都没有看出来,老太太弯弯绕绕的心思,她肯定也看不出来。
“真可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芳芳,你太聪明了,我与小叔也分析过原因,可是,却真没有想到是这个的理由。唉,我们在想,谁不是为了一家人好呢?
我妈嫁入陈家,以前,娘家又比我们家的家境好。我们家建房子,外公外婆、大舅、二舅都帮衬不少。外公外婆又带大了我,按理说,爷爷奶奶应该在感激我妈妈才对。可是,这些年来,我奶奶却偏偏总喜欢找我妈的麻烦。如今,你这么说,倒是解释通了。”
陈文干恍然大悟,之前,他从来没有往深里想,只觉得老太太蛮横,根本不讲道理。他作为孙子,自然不可能与老太太对骂,每次护着母亲时,老太太就越加撒泼哭嚎。
爸爸也不是不肯护妈妈,每次,也是如这次大伯这次一样,越护越乱。后来,奶奶一动骂,爸爸就收拾东西回市区。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冲突,他们尽量减少回家的次数。
可是,这样,爷爷奶奶又有话说了。说爸爸有了媳妇忘了娘,说辛辛苦苦供爸爸读书,如今有出息了,就不顾父母了,说爸爸是个没良心的。
又骂他这个孙子,说他也是个白眼狼,说他姓汪不姓陈,只记着外公外婆,一点儿也不记挂他们。
唉,如此不讲理的爷爷奶奶,他也是醉了。后来,老太太骂得多了,成为习惯了,他也慢慢想开了,也就随便他们骂、随便他们说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极品爷奶(3)
“我养大的都是白眼狼,想当年,生下你们兄弟四个,一家子就只我有一个妇人。做饭、洗衣服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别人家生有丫头的,都会护着娘胎,就我没福气,生的全是小子,从来就没有人护着我。
天啊,我是作了什么孽啊。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就只会护着那个狐媚子。她才来我们家几年?她对我们家的贡献还大得过我吗?你们这些白眼狼,个个都指责我这个老太太,护着她。是她生你们养你们的吗?
你们都是白眼狼,我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哦,怎么生的全是小子呢。如果生个女儿,也能体谅体谅我这个老太太啊。
苦命啊,作孽啊,老天爷长长眼啊……”
陈文干与曾文芳嘀咕完,老太太那边还在骂得起劲。经过曾文芳刚才的一番点拨,这会儿再听,陈文干终于听也点意思来了。
原来,果然不出他媳妇所料,奶奶心里真的是恨狠了妈妈了。
“唉,我们回市区吧?”
陈文干拉着曾文芳的手,看向沉默地听着老太太骂的母亲,示意汪依桐:妈,我们回家去。
在厨房里一起做菜的陈文干的三婶,很喜欢曾文芳,她也安慰曾文芳道:“阿芳啊,你别责怪,你奶奶,唉……”
她说完这话,又轻声道:“阿芳,你们等我一会,我去给你们拿点花生。我都准备好了,你们等一会啊,我立刻去提出来。”
三婶拍了拍文芳的胳膊,转身拔腿往左边的那栋楼跑。曾文芳看着她微胖的背影,心里稍稍暖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