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两根手指,没怎么使力,把她倒酒的手轻易推开。
肌肤相贴,只有短暂一瞬,却比想象中还要灼人。
裴行舟没有看她,淡淡回绝:“不用。”
其他人见状,又开始催促:“那怎么行,快给裴总满上。”
是他说不用,她并打算不理会旁人。直起身要走,老贾也在向她使眼色。
如果因为她的缘故,让裴行舟对何总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真正受影响的,只会是她。
老贾这样,也是为她考虑。
她不得不再次弯下腰身,这一次唇角轻扬,绽放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
“裴总可真不给面子。”
他终于有了动作,放下遮住酒杯的手,轻抚手腕表带。
他抬眸,清寒的视线逼视过来。
“你这杯酒,是为谁而敬?”
宁语迟知道他不悦。
他为她出头,过来赔酒的却是她,等于无形中拂了他的面子。
“久仰裴总盛名,今日得见,想借这杯酒表达一下对您的倾慕。”
他的语气沾了旁人听不出来的讽刺:“是么。”
她托住酒瓶,缓缓向他面前的杯子倒酒。
她与他相距咫尺,这么近的距离,她转头,那双天然含情的眼睛同他对视:“我想,裴总您一定不会为难我吧?”
倒酒的手随话音一同落下,杯里的酒刚好倒满,一滴不多。
所有人都在等他下一步动作。
裴行舟看着这杯酒。透明的水晶杯,里面的微黄液体一圈一圈漾着,像极了包间里,众人此时不安的内心。
他忽然觉得可笑,食指指尖在杯身轻轻一弹,发出并不悦耳的沉闷声响。
液体随着震动荡出几滴,落在桌布上很快晕开,形成一片深色。
他说:“为难怎么,你受得住么?”
宁语迟嘴角的笑容一僵。
在场无一不是人精,立即嗅到对话中的危险。
老贾心都要跳出来了。裴行舟是什么人,年纪轻轻,心性沉稳,其手腕之狠辣,就算没亲自见识过,也都听人说起过。
还没人敢得罪他。
他站起身,正准备上前替宁语迟说情,主位上的男人忽然开了口。
“酒就不喝了。夜里开车,不方便。”
一句话,轻轻拨正今夜所有抚乱的曲。
宴席上的人重新举杯,用新一轮热闹盖过方才的所有不愉。宁语迟在换盏声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一瞬的嘈杂让人恍惚,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样也好,她方才去敬酒,为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她让自己笑出来,她理当是笑的。敬了裴行舟,何总也不能落。
右手执起酒杯,左手托住杯底,她笑意盈盈:“怪我这胃不争气,倒惹您不快了,我敬您一杯,您可别怪我。”
话说得漂亮,何继伟当然爱听。
他端起酒杯:“我也是事先不知情,妹妹别见怪。”
就这样揭过这页,一切重归平和。
酒过三巡,包间里烟熏雾绕,宁语迟熏得头疼,借口去洗手间透气。
水龙头出的是温水,这温度让她心烦。为什么不能是冷水,冷水让人心静。
抬起头,镜子里的女人袅娜娉婷,美艳不可方物。
方才在包间里,别人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答纯的,听话的。
都是与她不符的标准。
男人就是可笑,上床时恨不得要她的命,下了床却说自己不喜欢这类型。
她勾了勾嘴角,离开洗手间。
回去的走廊上,意外地看到一个人。
壁灯昏黄,笼住他颀长身材。他单手揣进口袋,倚在墙上静静抽烟。
赫然是裴行舟。
她的心高高悬起,穿了这么多年的高跟鞋,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才发现自己踩得并没有那么稳。
她想转身回去,等他抽完这支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他偏头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