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选择好雪道,上了传送带,徐晚清也难得识趣,跟叫她来的朋友走了。
裴行舟拉着宁语迟的手,替她选择最低的坡。两人没坐传送带,而是直接往上面走。
“我们坐那个吗?”宁语迟问。
裴行舟说不用:“你刚学,先在下面教你一些基础动作。”
“哦,好。”
等到了有点起伏的地方,裴行舟扶着她固定好滑雪板,穿了一只脚,另只脚再踩上去,她就不敢多动,生怕自己从坡上滑下来。
裴行舟见状,牵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颈,再然后,他蹲下来,帮她固定另一只脚。
这里虽说都是人造雪,到底是冷的,宁语迟未被围巾遮住的脸颊冻得发红,可这一刻,她又没那么冷了。
真惭愧,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被他当成小孩子一样照顾。
他的滑雪板扔在一边,站起身,先让她熟悉熟悉,适应穿上滑雪板之后的状态。
他向她讲解滑雪动作要领,怎么刹车,怎么转弯,滑的时候怎么站,话不多,语调清冷,简明扼要,措辞很专业。
白茫的雪让她心生恍然,十九岁时的她,最心动的时候,就是裴行舟一本正经回答她奇怪问题的时候。不管问题多刁钻,他都答得上来。
她经常听不懂,不过根本不重要,她就是觉得他回答的模样专注又迷人,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她满心满眼都是崇拜。
每次听完,都要扑上去抱住他,然后欢天喜地亲他一口。
她说:“裴行舟,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他就会摘下攀在脖子上的手臂,说:“你长大也会知道。”
她不依不饶,追问:“那我要是不知道怎么办?”
裴行舟的回答,她记得很清楚。
他说:“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会在你身边。”
他口吻很淡,她却很感动,后来想明白了,他可能在故意哄她。
她想,那也没关系,就像裴行舟说的,她会长大的,她也会什么都知道的。
可是六年过去,她以为自己知道很多,却还是没什么长进,在他面前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至于裴行舟,也真的在她身边。
这算实践诺言吗,她不知道,可再想起那时情意绵绵,竟像上辈子的事儿了。
等她熟悉好,裴行舟让她按他说得去滑。
弯膝,前倾,滑雪杖拄地,她成功向前滑了几米。
初次尝试有了这样的突破,宁语迟很高兴,她下意识转头,朝他露出开心的笑。那笑容明媚灿烂,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
四目相对,她的嘴角又一点点僵住了。
他穿着黑色外套,稀薄的日光笼在他身上,身姿挺拔得如同雪场周围的苍松翠柏。
往那一站,就那么让人心动。
这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他是那么耀眼,夺目,他们有过那么多还算美好的回忆,一切都那么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回不去了呢。
就连现在,这简简单单的一刻,她想向他分享喜悦,都觉得突兀,不合时宜。
还真是……让人难过。
她没说什么,一步步走回去,这回走得更高了点,往下滑时,也滑得更远。
如此往复几次,一次没摔,宁语迟心中很有成就感,跟裴行舟说:“我们上去吧。”
裴行舟说好。
乘坐传送带上去,站在高处向下望,就算低坡也让人害怕。她拄着滑雪杖,迟迟没动。
这里的人比照高坡的少了不少,凡是上来的,都很快滑了下去,眨眼没了踪影,又快又稳。
宁语迟看得羡慕,又怕自己会摔,裴行舟在一旁道:“我会跟着你。”
得他一句话,她也没那么怕了。
她准备好,弯下膝盖,滑雪杖用力,心还没来得及做准备,身体已经俯冲了下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目之所及的风景在她眼前迅速掠过,寒意扑面,可是高速飞驰的畅快,竟将心底那些复杂的情绪统统冲走,她被快意包围。
很快从坡顶抵达平地,那种一飞而下的爽感,实在难以言喻。
她又在滑雪场上滑了几个来回,都是裴行舟同她一起滑。
他总是忙,很少有能陪她出来玩的时候,她倒不是生气,就是有点点遗憾。
如今遗憾弥补了,她却没有那么想要了。
等滑到底下,远处徐晚清一点点走过来,喊着:“行舟哥,语迟,你们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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