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发动汽车,这一伸手才发现,原来她的手都在抖。
不止是手,她浑身上下,连心尖都在发颤。
那种劫后余生的后怕,被困山中的绝望感笼罩着她,假如今夜出不去,她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等雨停吗?
车子启动,她踩下油门,争取开走。
然而车尾压着那么重的巨物,外面土地本就泥泞,车尾被砸的直接陷进泥里,怎么开都开不走。
她卯足劲儿,拼命向前开,可是车子非但纹丝不动,她甚至能感觉到轮胎在泥里的粘着感。
不像在泥里,更像在沼泽中。
她试遍了都没有办法,心中的最后一根弦终于崩塌,她彻底泄了气,气得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手磕得痛,宁语迟当场疼出眼泪,然而这一哭,就像一个多小时以前突然下起的小雨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凶。
她困在车内,害怕得浑身发抖,心跳狂乱,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办。
被绝望笼罩的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裴行舟的电话,就像上次在电梯里,她只是想听到一个声音,能够让她感到心安的声音。
铃音响了一声又一声,她不住地呼吸着,怕得手脚发麻。
她怕身后坐着什么可怕的怪物,或者,害怕山势被雨水冲刷着,一旦遇到山体滑坡,她今晚恐怕就要葬身山崖。
死亡的恐惧围绕着她,她的心高高吊起,祈祷裴行舟快点快点接电话。
可是他这么久都没有接,为什么,为什么总是错过呢?
她绝望得更想哭了,哪怕在这样的雨夜,她的哭还是无声的,眼泪跟雨水一样停不下来,她怕得快要发疯。
“喂?”
车内蓦地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宁语迟呼吸一窒,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她颤抖着问:“裴行舟……真的是你吗?”
“是我。”他的声音有些意外,再一想她的声音,他的心头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他问:“迟迟,你怎么了?”
“裴行舟……我现在好怕,我真的好怕。”听到他的声音,她明明是安心了的,可是他担忧的话语,却像是一个开关,她的泪更加止不住,哭得牙根都没了闭合的力气。
“你别怕,不要怕,我在这里。”裴行舟心里急得像被火在烧,可他不能被她听出来,他怕她听了会更害怕。他说,“发生什么事了,别着急,告诉我,我来解决。”
宁语迟用鼻音嗯了一声,带着哭腔,她握着手机,害怕得回头向后看,同样的场景,她不知看了多少遍,还是忍不住回头。
“我被困在山里,下了好大的雨,树、树砸了我的车,我走不动了,我现在在车里,玻璃也被砸碎了,我差一点就死了……”她说话的声音也在抖,后怕感不断萦绕在她心头。
她觉得自己自作聪明,哪怕被拦路,掉头危险,起码也有自由的可能。
自以为能冲过这棵树,到头来被树砸中,她动都动不了。
裴行舟闻言,急得在飞机上站起来。
他少有失态的时候,他站起来,一旁的郑才看出情况不妙,也跟着站起来。
空姐看到,连忙过来问:“请问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裴行舟心急如焚,什么都没说,当即起身下了飞机。郑才见此情景,不得不起身跟上。
脚踩在地面上,他对宁语迟说:“等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宁语迟那颗慌乱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感到了一丝安稳。她颤声问:“真的吗?你真的……会来找我吗?”
“我不会扔下你不管。”
说完这句,他又问:“你现在在哪?”
她报了地点,然后说:“我在去这儿的山路上,就在半路上。”
“好,你等我。”
“嗯……那……你去忙吧。”
“电话不用挂。”
“什么?”
“别挂,我陪你说话,一直陪你。”
她听见他在电话那头,让郑才给司机打电话,叫司机掉头回来。
没多久,车就回来了,裴行舟让那司机自己打车回去,然后带着郑才,一路开车向隔壁市飙车速。
她听见电话那边,导航不断提示裴行舟降速的声音,她心中像被注入一股定心剂,也没有最开始那么怕了。
裴行舟不断跟她找话,他说起最近的事情,原来他公司一个景点出了事,差点死了人,还有其他景点搭建成,他需要亲自过去查验,总之一个地方飞另一个地方,忙得焦头烂额,吃饭睡觉都要偷时间。
聊得好好的,她手机突然叮一声,传来低电量提示。
只有百分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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