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熙的那把长弓,顾云锦拉得吃力,但落在蒋慕渊的手里,就极其轻松了。
顾云锦看他比划,好奇问道:“小公爷平日用的长弓是多少石的?”
蒋慕渊看向顾云锦,没有直接回答拉力,只是含笑道:“那把弓,寿安拿不稳。”
顾云锦眨了眨眼睛。
男女臂力有差,顾云锦试过顾云齐的长弓,别说拉开了,举稳了摆了假把式都吃力。
寿安郡主的底子不差,力气与顾云锦半斤八两,如此判断,蒋慕渊说得也是不假的。
就是不晓得,蒋慕渊与顾云齐比起来,谁的力气更大些。
蒋慕渊不知道顾云锦心里在琢磨这个,他看着圆润的银枪头,想忍笑却没憋住,只好以手做拳抵着唇角,笑得肩膀直颤。
顾云锦晓得自己被笑话了,嗔了蒋慕渊一眼,道:“哥哥只是怕我伤着。”
抬手在枪头上轻轻一弹,回声清脆,蒋慕渊笑道:“起码不是个镴枪头。”
顾云锦轻哼道:“总有练到开刃的那天。”
蒋慕渊笑容不止,柔声道:“我瞧着你跟兄弟姐妹处得都不错。”
“是不错,以前隔着远,没有好好处过,”提起这事儿,顾云锦想到了顾云妙,道,“她生辰比我大一些,我使人送了及笄的贺礼回去,也不晓得她收到没有。
小时候我和云妙挺好的,只是我突然要进京,她气得不理我了,我也就再不理她了。
如今想来,实在是年幼不懂事,不晓得怎么相处,也不知道怎么表达。
云妙明明就是舍不得我,却跟我一直犟着……”
要完完整整、没有偏差地把心中所想所思都表达出来,这不是一桩容易事情,哪怕是现在,真的面对顾云妙,顾云锦也不敢说自己能做好。
不止是与顾云妙的姐妹之情,在与蒋慕渊的相处上,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哪怕想要依照之前的平常心,但毕竟关系的转变是实打实的,她不可能真的以对待“好友的兄长”、“熟识的公子”、“帮了许多的恩人”之类的态度去面对蒋慕渊,那样是不对的。
看到顾云齐与吴氏处得那般好,顾云锦不想辜负蒋慕渊,她想要去试着改一改,可就算蒋慕渊说过“试着将他放在心上”,但对顾云锦而言,还是有些无从入手。
那丁点儿挫败感瞒在心底,不知不觉间,顾云锦借着云妙的事情露出了些端倪。
蒋慕渊听出了她话里没有直白说出来的意思,或许是顾云锦自身都没有意识到,若不然,以她直爽的性子,在想了一圈之后,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直接说也好,无意识地表露也罢,这种信赖让蒋慕渊的心暖得一塌糊涂。
掌心落在她的头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额头,蒋慕渊看着顾云锦的眼睛,等她的眸子里清晰映出他的身影,他才不疾不徐地柔声道:“一辈子很长,我陪着你从前后左右慢慢尝试,总会试出一个我们都觉得合适的方式。”
第252章 把手伸过来
习武之人的手指上有薄薄的茧子,擦过皮肤时,感觉有点儿粗糙,微微有些痒。
顾云锦下意识地想歪一歪脑袋,可看到蒋慕渊眼中的她的样子,她还是顿住了没有挪动。
四目相对,顾云锦的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蒋慕渊刚刚说的那句话,词句并不复杂,也不难懂,但她还是稍稍费了些工夫才理清了其中意思。
蒋慕渊在开解她,在安抚她,也在引导她。
即便她不懂,她学得慢,也愿意牵着手再前头引着她走。
思及此处,顾云锦的长睫颤了颤,不禁笑了。
蒋慕渊一瞬不瞬地沉沉看着她,他看到她那双原本有些茫然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明,从漆黑的眼底猝然迸出了一丝笑意,那笑意越来越浓,溢出眼角,染至眉梢,连唇角都扬起来一点。
这样的笑容算不上灿然,反倒是清浅的,可落在蒋慕渊的眼中,却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让人跟着温暖许多。
他稍稍弯了弯腰,离顾云锦近了些,他甚至想要再靠近些,但想到她的“缓步前行”,还是忍住了。
本就走得慢,跟只小蜗牛似的,万一吓着她,小脑袋缩回壳里去了,烦恼的还是他自己。
顾云锦倒是没有介意距离,撇开还搁在她额头上的那只手,眼下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还没有共撑一把伞时来得近。
她只是不懂寻常夫妻之间的表达与感情,并非排斥相处。
鼻尖微微动了动,顾云锦闻到了蒋慕渊身上极淡的皂角味道,以及掺在其中的几不可闻的青松树的清冽香气,让人随着呼吸不由放松许多。
她想,相处,是两个人的磨合,双方都愿意积极尝试,那就不会太难。
蒋慕渊站直了身子,也收回了手掌,离开了凝脂一般的肌肤,似是舍不得一般,指尖轻轻捻了捻。
他重新走回到木炕边坐下,望着绣篮,问道:“那是什么?”
闻声,顾云锦怔在了原地,她本以为蒙混过关了,哪晓得绕了一圈,蒋慕渊还是问起了那一篮子东西。
不过,她此刻心境与蒋慕渊刚进来时也大不同了。
她与他说话本、说礼物、说兄弟姐妹,洋洋洒洒地说了那么多事儿,最初时的不知所措也早就散了,加之蒋慕渊刚刚的允诺,让顾云锦不再有生涩和词穷的感觉,她想了想,干脆把绣篮搬出来,搁在几子上,让蒋慕渊自己看。
大红的锦缎抓人眼球,绣面叫料子边角遮盖住大半,蒋慕渊翻开来才看真切。
花开并蒂,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哪家的婚礼上都不会缺少的花样。
蒋慕渊对女子的绣活了解不多,而顾云锦又只绣了小半朵,他不能判断这绣功好坏,可若论私心,他自是觉得极好。
他捧着绣绷仔细看,问道:“这是盖头?”
顾云锦嗔了他一眼,谁家盖头的尺寸这般小?这料子可遮不住她的脑袋,她解释道:“是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