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当口,平衡被彻底打破。
唇亡齿寒,说到底也是圣上认为江山不会动摇,彼时的孙睿却拿捏不住蒋慕渊而已。
今生重来,蒋慕渊能做的、要做的,是稳住这两者间的平衡。
只是还不清楚,背后的那个人,弄出了这么些事情,到底是怎么想的。
庑廊下,小曾公公恭恭敬敬与蒋慕渊行了礼,笑道:“皇太后晓得小公爷回来了,十分想念,请您往慈心宫。”
蒋慕渊亦笑了,随着小曾公公,一面走,一面道:“皇太后使你过来,是担心我又在御书房待到傍晚吗?”
小曾公公也笑了,等走到花园中,左右看了眼,确定四下无人,他才靠近了几步,低声与蒋慕渊道:“小公爷上回让奴才认的人,认出来了。”
蒋慕渊脚下一顿。
“那个内侍姓邓,二十多年前奴才见他时,不是个蹶子,”小曾公公把先帝的忻贵嫔、古公公与邓公公的关系仔细说了,“奴才只看了旧档,邓公公原籍绍州,先帝朝二十八年进宫的,在忻贵嫔宫里洒扫也不起眼,要不是他替古公公挡过灾,奴才怕是都记不住那张脸。”
蒋慕渊思索着,曾在忻贵嫔身边做事,按说孙睿就不该认得了。
忻贵嫔失宠病故的那年,先帝爷还在,圣上尚在潜府之中,孙睿都没有出生,若说是虞家的关系……
虞家彼时还不曾发迹,虞广胜还在荆州当他的同知。
“人还在永巷吗?是不是蹶了?”蒋慕渊问道。
小曾公公摇了摇头:“怕打草惊蛇,奴才还未去永巷打听。”
蒋慕渊想要暗访,小曾公公就不适合大张旗鼓去永巷问话,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又是皇太后身边的,去永巷走一趟,不出一个时辰,各处都会收到消息。
若是使人去,人多了,嘴也就杂了,若有个万一,他不好跟蒋慕渊交代。
蒋慕渊沉思,走到慈心宫外时,偏过头问小曾公公道:“宫里最近开支紧张吗?”
小曾公公讪讪笑道:“国库的状况,您是知道的,去年两湖决堤后,皇太后一直都念着节俭,过些时日,二殿下的长子百日宴,也说要简单些呢。不过,倒定下了余侧妃扶正一事。”
蒋慕渊笑了笑,道:“辛苦公公了,永巷后续的事情,还要劳您去办。”
具体怎么办,蒋慕渊此刻没有说透,小曾公公见状亦不多问,两人入了殿内。
蒋慕渊一进去就瞧见了顾云锦,小姑娘没有掩饰心思,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双晶亮眸子里全是欢喜。
这份欢喜亦感染了蒋慕渊,像是透过了云层的暖阳,将他这一路奔波进京的疲惫一扫而空。
蒋慕渊一面给皇太后问安,一面趁着他老人家不注意,暗悄悄冲顾云锦眨了眨眼睛。
顾云锦莞尔。
皇太后虽没有看到,但她一把年纪了,什么样的眼神官司不知道?不用眼睛看,只拿头发丝想想都一清二楚的。
晚辈之间的那些欢喜,与糖果不同,却也是甜蜜蜜的。
皇太后笑道:“这次回来,还要再往两湖去吗?”
“应当是不用再去了,”蒋慕渊起身落座,与皇太后简单说了些两湖的状况,“工部、太医院、都察院等去了两湖的官员,大抵年内也能回来了。”
第376章 灿然光芒
“这一年是辛苦他们了,”皇太后叹道,“哀家除了在宫里求一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外,也做不了旁的,国家基业,全靠大小官员们。”
闻言,蒋慕渊劝解道:“您不要这么说,这一年之间,您领头在宫中节俭开支,省了不少银钱。”
皇太后苦笑。
国库空虚,这是经年累月的问题,倒也不能全怪到圣上兴建养心宫上。
朝廷疆域虽广,但四周都有虎视眈眈的外族,不说北狄与蜀地的异族,便是东边隔海,亦有贼寇虎视眈眈。
数十年间,大战打过,小争斗也是连年不断。
说句不恰当的,东边不亮西边亮,若是一整年间,四方都安定无争,才叫人惊讶呢。
因而,年年复年年,军需上的开支是不敢少的,即便今年此地无战,也不能松了边防戒备、将士操练。
从先帝朝起,国库就算不得丰盈,如今只是更加捉襟见肘罢了。
“开源节流,”皇太后叹息着摇了摇头,“道理是谁都懂的,可做起来到底还是力不从心。后宫的节俭,对朝廷而言,也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积少成多,”蒋慕渊说完,看了小曾公公一眼,问皇太后道,“我过来时听小曾公公说,二殿下长子的百日宴要一切从简了。”
皇太后道:“是这么考量的。
哀家原也想过,毕竟是淼儿的长子,百日宴能有多大开销,哀家自个儿贴银子也不是不可。
只是,让燕清真人给孩子卜算时,他提醒了哀家,这一年里宫中处处节俭,却在一个襁褓婴孩身上破例,这许不是好事,恐怕损了孩子的福报。
哀家琢磨着是这么一个道理,便简单些。”
民间都说,贱名好养,即便是如今的永王爷,刚出生时体弱,为了好好养大,先帝也给他取过贱名。
皇太后现在不敢在小孙儿身上压太多厚爱,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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