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形会变化,水源会枯竭,在所难免。
韦沿转头看着墙上的地图,长长叹了一口气:“老头子不担心别的,就怕自己的那些经验、记忆,也成了沧海桑田。”
可哪怕是沧海桑田,依旧需要整理。
而前头战局陆陆续续传回来,也叫裕门关的百姓牵挂在心上。
山口关易守难攻,几次调兵,都无法突破守备,这叫向威都骂娘了。
攻防之中,也抓到过狄人俘虏,通过审问,这些真正攻打过北地的狄人都一口咬定,进城毫无阻碍。
“先前驻军在一处绿洲,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安营扎寨了十几天,那里没有受风雪影响,”翻译一面翻,一面打量着蒋慕渊等人的脸色,“那天夜里突然就出发了,我们也是攻到城下才发现打的是北地。
当时就慌了,这等于是去送死的,可都到城墙下了,只能硬着头皮打。
就想着试一试,没想到轻而易举就冲进北地城了……”
第596章 什么都敢说
是的,轻而易举。
简单到连这些本以为是送死的狄人兵士都浑然不解的地步,他们就这么骑着马冲进了北地城内。
没有了高耸的城墙和结实的城门的阻隔,近身巷战,狄人颇具优势。
哪怕是守军奋勇抵抗了,也已经是流水东去,阻拦不住了。
城墙上的顾家大旗坠落时,狄人没有欢呼,反而很不踏实。
这样莫名其妙的胜利,让他们在烧杀抢掠之后,选择退出北地城。
这番供词,让气氛变得沉闷不堪。
向威有一瞬间的豁然开朗,但下一瞬,又被一肚子狐疑所掩上,他转头看向蒋慕渊。
蒋慕渊抱着双臂,站姿随意却也挺拔,火光映了他半边脸庞,另半边隐在暗色之中,从被光线照亮了的那半边脸看,他的眼中透着嘲弄和毫不意外。
“小公爷……”向威试探着开了口,“您如何看?”
蒋慕渊眼皮子抬了抬,没有回答向威的问题,只问那俘虏:“你们损失如何?进城巷战,死伤多少?”
翻译赶紧问了,得了答案,道:“损失惨重,守军负隅顽抗,根本不要命,这也是狄人退出北地的原因,担心后续还有什么反扑。”
“山口关和鹤城呢?”蒋慕渊再问,“攻打得是否顺利?”
“比预想中的简单,可能是北地失守的消息传到了这里,军心大乱。”
蒋慕渊颔首,又问:“安苏汗的几个儿子斗得很凶?”
翻译再答:“他说他不知道,他就是个小喽啰。”
蒋慕渊没有再问,只是示意向威等人去帐中说话。
待入了帐,蒋慕渊才道:“眼下消息,各有各的说法,我们都不知道北地防卫当日出了什么状况,但守军死守也是事实。
这一点,北地逃出来的百姓能作证,刚才那俘虏也证实了,再说北地城里还留了那么多狄人尸首。
因此,我是不信顾家通敌那一套的,别说安苏汗能让顾家养儿子,顾家要通敌,能叫自家死伤成这样?
再说山口关,易守难攻,却叫狄人撕开了口子……”
向威对镇北将军府素来信任,与顾缜、顾致泽两父子也熟悉,自然不愿意往坏处猜想:“北地破城,还能往顾家身上推,这山口关和鹤城,总不能说是顾家通敌了。”
这一关一城亦有守军,却也没有抵挡住狄人的攻势,伤亡一片。
其中固然有北地失守造成的军心、士气的打击,但也有其他的原因。
攻守,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情。
“咱们都打过仗,”有副将道,“若凭借城池、关隘、天险就能高枕无忧,那还练什么兵,都去挖山吧。
战局每时每刻都有变化,有意外,不能因为失守就断言如何如何。
否则,历史上无数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事,都要改写了。
我们在山口关前吃瘪,不等于狄人打过来的时候,山口关守军守得不对。”
蒋慕渊点头,道:“依我之见,恐怕还是北狄里头有些门道。
北地轻易破城,狄人都没有想到,消息传回去了,总要借题发挥,以此泼一泼脏水。
安苏汗几个儿子明争暗斗的,谁知道都寻些什么花样。”
蒋慕渊现在是什么都敢说,顾致泽已经死了,死人张不了嘴,他硬要瞒过去,总能有一番说道的。
御书房里信不信是一回事儿,有没有实证又是另一回事儿。
等北境平定,在顾云宴几兄弟的军功面前,京城里不好翻没有证据的帐。
这番说辞颇能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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