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睿没有想拿这事儿折腾孙禛,可缚辇不可能不颠簸,两头的人抬得再小心,孙禛依旧不舒服。
也亏得这些时日他一直养着,年纪轻恢复快,不像刚摔下来时,碰一下都痛。
孙睿要给孙禛唱戏,安置在破庙另一侧的人手都撤走了,探路的探路,安置的安置,他们一行就七八个人,还牵着三匹在山林里撒不开腿的马。
孙禛被颠得难受,只能扯东扯西地转移心思:“这几匹马看着比我都精神。”
“漫山遍野最不缺的就是草料,”孙睿道,“它们吃草就能跑,你行吗?你吃肉都长不了几两肉!还没到杀马充饥的时候,你少打他们主意。”
孙禛撇嘴,他真没有想着要杀马,正如孙睿所言,还远不到那一步。
他只是觉得糟心,他们一行人来南陵时,不说阵仗庞大,但也算有模有样,哪里跟现在似的,寒碜!
这一次落脚的是个破旧的道观,哪怕残垣断壁,也能看出当年香火鼎盛模样。
孙禛仰着脑袋看损坏过半的雕像,啧了两声:“受再多供奉,也就是这么个下场。”
孙睿听见了,轻哼了声,他觉得孙禛这话有些意思,但也知道,孙禛就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有多想。
他出去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破旧的殿内,席地坐下,道:“我去后殿看了看,这里山势风水极好,也难怪当年能有如此规模。”
“风水好?”孙禛挑眉,“那怎么就败了?”
“谁知道呢,”孙睿缓缓道,“许是传承了数代,观中道士却一代不如一代了。”
孙禛对此兴趣不大,反倒是肚子咕噜噜叫,只等着青川备好饭菜送来。
翌日再出发时,孙禛刚好看见那瘫在墙角的破匾额,上头写着“全安”,似是道观的名字。
青川见他在看,道:“昨儿瞧见碑志了,说是淳华年间一位道长云游此地建的道观。”
“那不是开朝年间?还挺古久的,”孙禛不由多看了那匾额两眼,“何时败落?”
“碑志是香火最盛时立的,还没有败呢。”青川答道。
孙禛闻言,也就不问了。
第814章 震怒
孙睿带着孙禛穿山越岭往北行的时候,蒋慕渊也在不断推算着这两位殿下的下落。
先前根据袁二带来的消息,蒋慕渊对他们的落脚处有大致的判断,但随着日子推进、战局发展,蒋慕渊也清楚孙睿不会一直停在原地。
先前是碍于孙禛的伤势和南陵连绵的雨季,如今雨止天晴,根据南陵当地老人观天象,之后小半个月也多是晴天,孙睿必然会动。
站在悬挂的地图前,蒋慕渊一边思考,一边时不时与余将军及其手下将领商议。
余将军的神色一样凝重。
这些时日的进攻,的确取得了一些成效,朝廷的兵势不断前压,不止是几座小镇,南陵的几座与宜平地界不远的城池也陆续挂上了白旗,重新归到朝廷治下,不再听命孙璧和董之望。
按说,这样的进展并不算慢,甚至写在战报上,也是将领们领兵有方,可迟迟未有孙睿和孙禛的下落,就成了大伙儿心头的一根刺。
攻克南陵,花费三月还是半年,区别不大,若是两位殿下出任何意外,那就无法对圣上交代了。
众人心里都有数,排兵布阵也是以尽快打开豁口为目的,只是一日没有消息,就一日不能松口气。
即便是有着自己小算盘的孙祈,也要时不时摆出关心来。
“我们迟迟没有三弟、七弟的讯息,父皇想必很是担忧。”孙祈低声道。
几人亦低声附和,内心里长叹一口气。
可他们还是想少了,御书房里的圣上,岂止是担忧,他简直是气坏了。
蒋慕渊从宜平快马加鞭送回京的折子,快速通过了文英殿,由孙宣亲自交到了圣上手中。
圣上打开看了一眼,扬手就把折子摔在了大案上,啪的一声,惊得一众内侍纷纷跪下。
孙宣也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虽没有跪下,但也站直了身子、垂着头不敢说话。
圣上胸口重重起伏,阴着脸道:“折子你可看了?”
孙宣不敢撒谎,便道:“路上匆匆扫了两眼,只看到孙璧极有可能是私采矿脉,他造反也是仰仗着南陵的矿山,三皇兄与七弟的下落还在寻找”
圣上缓了缓气,重新把折子拿起来,从头到尾认真读了一遍,再让韩公公把折子交给孙宣细读。
“好一个孙璧!好一个董之望!”圣上强压着火气,道,“朕的国库捉襟见肘,他们却胆敢霸占了南陵矿脉!孙璧在南陵多少年了,他开了多少矿?他的父亲呢?朕的父皇口中敦厚、良善、本分、诚恳的兄弟,开矿到底有没有他的份!”
南陵王已经故去多年,活着的时候名声极好,没有真凭实据,除了皇太后与圣上,谁也不能说他一个字的不好。
孙宣亦不好接圣上这话,便道:“刑部那员外郎也是命大,两次都侥幸逃出来,由他证实,七弟果真是受了重伤,这些日子颠簸,着实让人担心他的伤情。”
提起孙禛,圣上的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咬牙切齿道:“孙璧采朕的矿,害朕的儿子!”
如此明显的恨意让孙宣不由打了个寒颤。
“你让人告诉祈儿和阿渊,打、给朕狠狠地打!”圣上说完,还未等孙宣反应,他又大手一挥,自个儿提了笔,刷刷写了手谕,来不及等它干,便交给了孙宣。
孙宣退出了御书房,走开了好远一段,圣上震怒带来的压抑才从他心头慢慢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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