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后,顾云锦站起身来,绕过来走到蒋慕渊身边,道“今儿个倒是早,你让钟妈妈回避,是有事儿要说?”
“确是有事,”蒋慕渊握住顾云锦的手,牵着她往桌边落座,轻声道,“乌太医在母亲那儿请平安脉,你要不要也请他看看?”
顾云锦闻言一怔,很快又明白过来。
这人,怎的把日子记得比她还清楚,还比她心急!
“朝堂大事还不够你操心的!”顾云锦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你我之事,怎么就不是大事了?”蒋慕渊笑着反问,“我晓得你谨慎,怕日子浅了不好诊,我特地问了乌太医了,他对这个日子上下的有把握,我才请他来。
就说是平安脉,若确定是有了,我们就不用再想着‘许是迟了’,专心等待就好;若不是,亦不至于叨扰长辈,乌太医嘴巴严,你应是信得过的。
当然,这是我的想法,诊不诊,云锦你自己拿主意。”
在此之前,顾云锦只悄悄问过钟嬷嬷,并未与蒋慕渊提起,因她心中惴惴。
这种不确定的心思,比起其他人,小夫妻两个是最紧张的,推己及人,顾云锦才想等等再说。
没想到,蒋慕渊都知道,也一直小心着揣度她的心意。
舒了一口气,顾云锦弯了弯唇角。
蒋慕渊的照顾让她先前起伏的心思散了七八成,忐忑渐渐消了。
果然,有一个能背靠着背、心思相通的“战友”,比什么香料、药物都让人安神。
蒋慕渊已然替她考虑到了这一步,顾云锦自然没有拒绝,她甚至也有些雀跃,想听听乌太医的说法。
两人一道往长公主院子里去。
绕过影壁时,蒋慕渊突然顿了脚步,倾了身子附耳与顾云锦道“便是未有,你也莫急,我们这一辈子还长着呢。”
顾云锦扑哧笑出了声。
窗户启着,他俩又没有特地避着人,屋里头对着窗户的,把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长公主笑话道“我可全看着了,有什么话不在自个儿屋里咬耳朵,非要到我院子里来?”
顾云锦想寻个说辞,不想蒋慕渊来了句“悄悄话”,她没忍住,笑得眉眼弯弯。
长公主最喜看她笑容,正如皇太后所言,爱笑的人好运连连,叫欢声笑语回绕着,吃什么都香。
安阳长公主也这么想,心情愉悦了,便是有难事,也能一一化解。
儿子、儿媳未到时,长公主正向乌太医请教皇太后的身体状况,她每每问安,皇太后总说自家康健,长公主不一味信,就怕皇太后暗悄悄地多吃糖果,乌太医说的才真。
长公主近日偶尔有些视物不清的毛病,并不严重,乌太医叮嘱了她几句,看向顾云锦“也给夫人看看?”
顾云锦自是应下。
乌太医诊得很仔细,许久,他才开口道“给长公主、小公爷与夫人贺喜,日子虽浅,但确确实实是喜脉。”
长公主显然没有想到,颤着声,问“当真?”
“千真万确。”乌太医道。
屋里的嬷嬷、侍女纷纷贺喜,长公主这才从惊中回神,余下了满满的喜,起身过来抱了抱顾云锦,道“我这是要做祖母了呀。”
长公主絮絮叨叨的,说要去宫里报喜、要去西林胡同报喜、蒋氏族中亦是,国公爷今儿访友去了,要赶紧使人知会他,姻亲好友都不能落下,如此大喜的事儿,自是要敲锣打鼓。
廖嬷嬷、采文、有琴几人好生劝着,才算拦住了长公主。
毕竟日子还浅,先告知亲家府上,其他处,等胎坐稳了再报不急。
顾云锦靠在长公主身上,完完全全感受到了她的喜悦,不知怎么的,眼眶微微发酸。
蒋慕渊强压着已经快飞上天的心,仔细向乌太医请教如何看顾孕妇。
廖嬷嬷笑着道“哪有小公爷您学这些的?倒叫乌大人笑话。您放心,府里的老妈妈们都有经验,肯定伺候好夫人。”
“我一个娶了媳妇儿的男人,向乌大人请教孕妇的事儿,哪里会是笑话?乌大人照顾过的孕妇多了,定然也遇上过我这样要事事关心的新爹爹,”蒋慕渊道,“嬷嬷可别瞒我,母亲怀了我的时候,父亲就没绕着乌大人转过?”
提起当年事情,廖嬷嬷还事事记得清楚,一时间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父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了,对妻子的关心,真叫边上看的人的心都暖化了,何况本人呢。
长公主瞪了蒋慕渊好几眼,嗔道“你要当爹爹了,尾巴翘到天上去,我不跟你计较!”
蒋慕渊拱手讨饶“您是新祖母,您说了算。”
长公主轻哼了声,不管儿子了,揽着顾云锦柔声道“我们不管他,叫他一旁得瑟去,他问得再多,也不比我们女人自个儿体会。
你年纪不大,又是头一胎,这小一年难免遇上不清楚的事儿,你别只听阿渊的,只管来问我,或者问廖妈妈、钟妈妈。
怀胎生子是不容易,但你平素习武,身体康健,定能顺利的。”
顾云锦颔首。
正巧,寿安从外头进来,听说了这事儿,贺喜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两眼一红,险险高兴地掉眼泪。
她赶紧抽气,小声念着“不能哭”、“不能哭”,跑出去在廊下绕了好几圈,才算压住了那喜极而泣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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