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睿必须要在蒋慕渊回京之前把其他的事情安顿好,圣上想隐瞒的事情,他要全部揭开来。
圣上这些日子无法安眠,此事最影响情绪,轻轻一点火,脾气就能炸开。
搁在以往,孙睿再提宗亲挑事儿,圣上也就是低低骂两句,断不会跟今日这般大反应。
既然陶昭仪这般殷切,就由她来做第一颗火星子吧。
另一厢,送点心的小内侍回了陶昭仪宫中,就被嬷嬷叫去问话。
问的是寻常那些,圣上可满意今日口味,又说夜里还要不要用甜羹吗。
小内侍慌着呢,道:“圣上正发脾气,也不知道三殿下说了什么,圣上砸了两只茶盏。”
嬷嬷唬了一跳,赶忙叫小内侍去陶昭仪跟前回话。
陶昭仪细问,小内侍当然说不出圣上恼孙睿的缘由,但前后砸了两只茶盏是真真切切的,那动静,定不会听错,而且,孙睿出御书房后神色阴沉,甚至在园子水边吹了好一阵冷风,可见是被骂狠了,若不然以孙睿沉稳心性,如何会有这种反应?
陶昭仪越问,心里越起伏,甚至不由有些后悔。
今儿若还是她亲自送去,必定要探出些口风来,可惜机会已经错过了。
这么一想,她也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糟心事儿,能让圣上朝孙睿砸两只茶碗,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恐怕已经被赶去御书房前跪着了吧?
忽然间,陶昭仪的脑海里想到了孙禛,若是孙禛,圣上又会如何?
陶昭仪没有答案,毕竟孙禛从没有那么惹圣上生气过,当然,圣上也是头一次如此待孙睿。
她想,她果然是魔怔了呢。
御书房的动静,很快就有消息传到各处。
静阳宫里,虞贵妃抱着孙奕,半晌没有说话。
她是让孙睿护着孙禛些,莫要让弟弟一人挨御史痛骂,可虞贵妃也没有想到,孙睿应了,最后的结果是叫圣上砸了两茶盏。
她有些心慌,想再使人叫孙睿散值后过来,又怕继续适得其反,只能先忍下,只让人招赵知语进宫来。
刘婕妤高高兴兴的,歇午觉都比平素香一些。
今儿散值有些晚,孙宣到陶昭仪宫中时,四处都已经点了灯。
陶昭仪对儿子存不住话,孙宣见她一顿晚膳用得心不在焉,干脆匆匆填了肚子,便搁下了筷子:“母妃有什么话就说吧。”
嬷嬷赶紧撤了桌,又把人手都带离了,陶昭仪这才低声与孙宣道:“你可知中午时老三与圣上说了什么?母妃正巧使人送点心去,在外头听得真真切切的,圣上冲着老三砸了两个茶盏。后来在园子里……”
孙宣闻言,讶异地挑了挑眉:“好似是说押送孙璧返京的事儿……难怪他回来后神色郁郁,问什么都淡淡的,他何时让父皇这般教训过……”
“母妃再与你说个事儿,”陶昭仪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越发低了,“我半夜送甜羹去御书房时与你父皇说了些话,他很不高兴老七被御史们追着骂,说你们都在文英殿,却不知道拦着黄大人些……”
孙宣笑了笑,想说自个儿怎么会去拦黄印,连孙睿都没有出声,其他人越发不可能掺合。
也是孙禛自己惹事,黄印只默不作声押着他看折子,这算什么惩罚?
压根不少块肉。
陶昭仪拦住了孙宣的话,继续道:“母妃就是觉得,比起老三,你父皇更疼老七。今儿老三被教训,是不是你父皇借题发挥,实则是因为老七在怪他……”
第936章 稳住
陶昭仪越说,心跳得越快,她把这一日间冒出来的心思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殿内光线倏地暗了下去,陶昭仪唬了一跳,扭头去看油灯,原是灯芯燃黑了。
她看了眼犹自沉思的孙宣,没有打搅他,轻轻起身、自个儿拿着剪子拨了,殿内才又明亮起来。
火光在视线里跳动,盯着看很是晃眼,陶昭仪紧紧闭上眼睛又睁开,才扫去了那恍惚之感,直至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全是密密的汗。
“母妃,”孙宣唤了一声,待陶昭仪重新落座,他才道,“为人父母,本就难以一碗水端平,父皇若真偏心孙禛,其实也说得过去。
您只得了我一个儿子,自是我千般万般好,但您设身处地想,您要是有两三个儿子,您最喜哪个?”
陶昭仪根本没有细想,张口就答:“自然还是五哥儿最懂母妃的心思……”
孙宣没让她再往下说:“您说的是,当娘的都喜欢贴心的孩子,搁在静阳宫,最小的那个还只会爬,老三与老七相比,谁更招人疼?”
毫无疑问是孙禛。
孙禛自小会哄人开心。
孙睿那个性子,就不像是个会和虞贵妃说贴心话的样。
“生母各不相同,但对父皇而言,同样都是儿子,”孙宣说到这儿顿了顿,显然也是心有不忿,“他爱屋及乌最喜静阳宫的,内心里更疼孙禛也不叫人意外。
只是这么多年,他在孙睿身上花的心思最多,几乎是手把手教出来的,不似我们,全扔进文英殿、各凭本事了事。
对孙禛是宠,对孙睿,越是期待、越是看重,便越是严厉。
您想想外祖家,小舅舅哄着外祖父、外祖母高兴,大舅舅才是担家业的,连带着大表兄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也就是几个弟弟,随心所欲多了。”
“也有道理……”陶昭仪喃喃,“皇太后那么喜欢永王,但当年对圣上却是严厉多余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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