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敏霞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没烧水?咱爹水壶都空了。”
话落,院子里一阵脚步声,接着梁敏霞拎着烧水的壶进来,把屋里的盛水的水壶续上。
那么热,自然不能喝。
冯氏继续又道:
“赶紧,给咱爹折点水,快点。”
齐妙就在旁看着,俨然这冯氏就是个管事婆子,支使下面的小丫头一般。
无语的摇摇头,走到梁宿友跟前,把烟袋杆子拿到一旁,伸手扣住了他的腕儿脉。
“咳咳……咳咳咳……爷……咳咳……没……咳……没事儿。”
简短的“爷没事儿”四个字,说的费劲也就罢了,关键也让他咳的难捱。
齐妙很想开口训斥一番,可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看着冯氏,又看了看后进来的梁敏霞,轻叹口气。
各人过各人日子,他们既然分家,就不能多事、多嘴。
松开老爷子的手,齐妙用手扣着、在他胸前肺部敲,然后侧耳倾听。
没有听诊器,这样的方法直接,有效。
接过梁敏霞递过来的水杯,小心的喂给他。等他缓解,这才开口说道:
“爷,您肺里现在都是啰音。再这么下去,可就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梁宿友听到这话,重重打了个“唉”声,难捱的说:
“丫头,爷难受啊!”
剪短的一句话,跟刚刚的“爷没事儿”,完全两个概念。
道出了心酸,道出了无奈,道出了懊悔。
齐妙耸肩,把杯子交给梁敏霞没有接话茬,而是看着冯氏,说:
“大大娘,昨儿我回来在镇上买了酱鸭。我娘特意留了一只给我爷、我奶,一会儿给他们撕吧撕吧吃。”
冯氏一听到吃,顿时脸上堆满了褶子。
走上前,把食盒打开,看着红褐色的整鸭,咂舌说:
“哎哟哟,还得是三弟妹,知道孝顺老人。我这就拿出去,这就拿出去。”
说着,快步出去了。
自打三房搬去新家,冯氏对曹氏那是既羡慕又嫉妒。
不过倒也学乖了,知道当面说人话,背后说鬼话。
但是刚刚那句“知道孝顺老人”,还有一层含义。
那便是影射二房,他们不知道孝顺。
没人愿意搭理她,齐妙也是故意把人支走,然后看着梁宿友,十分平静的说:
“爷,以你现在的身子骨,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来年开春你都下不了地。我不是吓唬,更不是夸大其词,你就这么抽下去,早晚得肺痨。”
肺痨,在古代那就是绝症,不治之症。
梁宿友“猛”地抬起头,看着齐妙张了张嘴,随后没有吱声。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没谁是活够的,当死亡来临,谁都想多活几天。
梁敏霞走上前,蹲在炕沿儿边,拉着父亲的手,不说话、只是掉泪。
面对这样的场面,齐妙特别平静。
她以为她会高兴、会快意、会心里舒坦,没想到什么感觉都没有。
当然,也没有同情他们。
曾经做了那么多,是个人都会心塞。
齐妙双手交叠置于胸前,看着一脸茫然的梁宿友,继续又说:
“爷,还是那句话,‘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当初你那么想分家,如今就该‘享受’这样的结果。我说话不好听,可却是摆在明面的东西。”
“至于我老姑……那么多人劝她不要嫁,她非要去那王家,非要做那十三姨太太。不管被谁忽悠的,还是怎样,既然自己做决定,就该去承担后果。”
“爷,我不能总过来,也没义务管你们。我家的银子更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你的身子,自己保重。这一次,药我买,下一回……没了!”
齐妙霸气的说完,转身往外走。
不给他们点儿教训,他们永远都学不乖。
总觉得梁安是他们的亲人,不可能不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三房出药钱,都成了应该应分的事情。
家里大事小情,只要有事儿,就他们三房首当其冲。
凭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