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闻东,貌似端茶,嘴边却朝着姜琰琰溢出一句:“你们姜家,果然是地头蛇啊。”
姜琰琰忍不住和闻东低声解释:“怎么就地头蛇了,但凡同行遇到什么事儿,交没交钱,我和我爷爷都出头,我们姜家入不敷出的,这是做好事儿呢。”
闻东“啧”了一声,继续喝茶,不再说话。
“我要的是这个吗?”姜琰琰盯着孟天罡,这人国字脸,钉子眼,瞧人的时候,十分聚光,凶神恶煞的,可姜琰琰也没在怕的,她猛地拍了下石桌,“说!白蛊哪里来的?”
“什么白蛊?”
“虞家小姐喉咙里的。”
“哟,那不是姜小姐下的吗?”
姜琰琰直接撸起袖子:“我不把你打到喊奶奶,我就不姓姜。”
姜琰琰气势汹汹,闻东却眼皮子都没抬。
姜琰琰审人,就喜欢一惊一乍,一会儿刀光血影,一会儿柔情蜜意,他明白得很,姜琰琰哪里是那么容易受制于人,还真能因为孟天罡一句“污蔑”着急上火?
一切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且就那个问题来说,问得直白低端,不过都是为了看孟天罡的反应罢了。
果然,姜琰琰一拳砸向孟天罡鼻尖,却在咫尺之处停下。
姜琰琰看着他笑:“我晓得了,你在长沙等人呢吧。”
孟天罡眯起眼。
“等谁呢?”姜琰琰自言自语,“你这点道法,自己都还没出师,就找着急忙慌地带徒弟,让杨伺当你的桩子,四处敛财,看来,你缺钱花啊。”
“听说南洋龙家的外门学费,挺贵,每月,还得给自己师父上供,三五个银元子到十几个银元子不等,你的师父,是内门里的?”
孟天罡笑了一下。
“我晓得了,是外门的。”姜琰琰眼瞧着孟天罡的瞳仁扩大了一圈,便知道自己又诈对了,她低头,绕着孟天罡走了一圈,回顾着长沙最近和蛊有关的人物。
一声抚掌。
姜琰琰瞬间绕到孟天罡面前,眼睛里冒着寒光,那光像是刀子一样,要把孟天罡的眼珠子都掏出来一般。
“你的师父,是叫肖洛明吧。”
***
湖北夷陵歇马镇。
白旗已经连续跟了乔美虹七八天了。
而乔美虹,已经连续躲了白旗七八天。
这人也是难缠,轻功好,眼睛尖,自己躲哪儿怎么绕,都能和这人打照面。
晚上,闹市收场,夜市接档。
歇马镇也算是个大镇,街道上虽然没通上电灯,可也有彻夜通明的茶楼会馆,里头的装潢仿了西安的民乐园,正中间是个唱戏的大方台,楼上都是喝茶看景的好处所。
乔美虹想着自己逃不过,索性和白旗在这儿把话说开。
斟了一壶碧峰,当地的特产。
乔美虹看着那翠绿的叶子在茶盏里展开,明明清香,却总让她想到雀舌茶山那满湖水飘荡的蛊虫,喉咙里犯恶心,心头哽了一下,差点吐出声来。
白旗见了便道:“乔小姐不舒服?怎么了?喉咙痛?怎么个痛法?我帮你看看?”
“不必。”乔美虹把茶盏推到一边,单条胳膊往桌上一撑,托腮道,“咱就说个痛快话,你们白家当家不成婚,成婚不当家,你现在当家人当得好好的,我觉得,没必要舍了前程,你懂我的意思吧。”
“乔小姐说得对。”白旗点头,“就是因为过去七十年,一直秉承着这一句,七十年孤家寡人,我也很孤独。”
“等会儿。”乔美虹微愣,“你都七十岁了?”
白旗笑:“怎么着?不像?也是,我精神头好,白小姐放心,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为美人可以,乔小姐一句话,我就可以撂了这当家的担子,和乔小姐仗剑天涯。”
乔美虹正欲开口说话,白旗忙是补上一句:“至于年龄,不是问题,我身体倍棒,三年抱俩,不是问题。”
乔美虹气得差点一盏茶水泼白旗脸上,她扭头,看着戏台上水袖蛇舞,听着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她不懂戏,也不看戏,听不懂。
回过头,乔美虹只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别跟着我了,我不喜欢你这一挂的,更何况,你这年龄和我,相差太大了。”
“没事,没感觉可以培养,至于年龄的问题……,”白旗拖了个长腔,“也不是问题,想想九爷两千岁的年纪还可以娶十八岁的小娇.妻,对,乔小姐你多想想九爷,慢慢的,就克服了。”
乔美虹耳根边上开始泛红了:“我想他做什么。”
“对了,乔小姐怎么突然要走?”白旗一挠头,明白了,“是因为肖洛明也动身了?”
乔美虹抿嘴不说话,白旗这人,在她面前嘻嘻哈哈,时刻笑脸,可乔美虹也明白,白家的当家人,手中的权、钱、人一样不少。
算起来,白旗和她在歇马镇也待了七八天了,自打他们落脚的第二天起,白旗身边就多了三四个灰色布衣的人,进进出出替白旗打点,虽未曾露过明面,可乔美虹也晓得,白旗的消息不比她差,手段,也不比她软。
乔美虹只点了下头,白旗便说:“那行啊,我让人备船,我陪着乔小姐一起,一路南下,捉了这姓肖的去给乔家奶奶认罪,让他解除婚约。”